她心中亦有自己的傲气与盘算,不愿以此事作为要挟,换取一个不情不愿的承诺。
她要的,是王曜的心,不仅仅是一个名分。
秦氏见女儿如此,虽觉其想法天真,但看她神情倔强,又怕真闹将起来,事情传扬开去,董府颜面扫地,女儿更是无法做人。
权衡再三,只得长叹一声,暂时将这事压下,帮着女儿一起遮掩。
平日里饮食起居格外小心,衣物也尽量挑选宽松的款式。
然而,随着时日渐长,那孕态终究是越来越难以隐藏。
去岁十二月下旬,王曜曾投帖至董府问安。
秦氏得知,心中积郁的怒火又被勾起,当时便欲出去理论,再次被董璇儿拦下。
“娘,时机未至,再等等……”
董璇儿如是说。秦氏看着女儿日渐隆起的小腹,又是心急如焚,又是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忿忿作罢。
此刻,碧螺旧事重提,董璇儿心中亦是天人交战。
让碧螺去寻王曜吗?该如何说?说他即将为人父?他会是何反应?是惊愕?是慌乱?还是……
如她所期盼的那般,会有几分惊喜与担当?她心中全无把握。
那个清朗沉静、心思大多放在经世济民之上的少年,是否会因这突如其来的“责任”而方寸大乱,甚至……心生厌烦?她不敢去想。
正自犹豫彷徨之际,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半大少年如同旋风般冲进水榭,正是董迈的独子,年方十岁的董峯。
他跑得气喘吁吁,额上见汗,脸上带着几分惊慌。
“姐!姐!不好了!”
董峯冲到董璇儿面前,也顾不得行礼,急声道:
“爹、爹他突然回府了!脸色难看得很,娘让我赶紧来告知你,让你快、快从角门出府避一避!”
他年纪尚小,虽不喜读书,终日只爱飞鹰走狗,性子跳脱,但对这个时而管教他、时而又会护着他的姐姐却颇为亲近。
他只是隐约觉得姐姐近来似乎有什么心事,身子也不爽利。
此刻见母亲神色慌张地让他来报信,只以为是姐姐又像自己一样,不知何处惹怒了父亲,要挨家法了。
碧螺一听,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险些惊叫出声,慌忙用手捂住嘴,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颤声道:
“小姐!快、快走吧!老爷他……”
董璇儿心中亦是猛地一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窜头顶。
父亲此时突然回府,面色不善……莫非,终究是瞒不住了?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仿佛能感受到一个小小的悸动。
逃?能逃到哪里去?又能逃到几时?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掠过脑海。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惧与慌乱。
事已至此,唯有直面父亲,或许尚有一丝转圜之机。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和鬓发,尽管指尖仍在微微颤抖,但面上已努力恢复了几分平日的镇定,对惶急的董峯和碧螺沉声道:
“我不走,峯儿,你且在一旁,无论发生何事,莫要胡乱插嘴,碧螺,扶着我。”
董峯见她如此,有些发懵,挠了挠头:
“姐,你……你惹爹生气了?为啥要跑啊?爹平时最疼你了。”
他话未说完,已被董璇儿用眼神制止。
碧螺则是又急又怕,却也不敢违逆小姐的意思,只得上前搀住董璇儿的手臂,感觉小姐的手臂亦是冰凉。
未等他们再多做准备,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已如擂鼓般自园外传来,伴随着秦氏带着哭腔的劝阻声:
“老爷!老爷您消消气!万事好商量,你别吓着璇儿……”
“商量?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董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董迈怒气冲冲的吼声如同炸雷,人随声至,已大步闯入了水榭之中。
只见他身着官袍未换,显然是刚入京便直接归家,此刻面沉如水,胸膛剧烈起伏,一双死鱼眼因盛怒而布满血丝,目光如利箭般直射向亭亭立在那里的董璇儿,最终死死钉在她那虽被衣裙遮掩、但细看已能看出些许不寻常弧度的腹部。
董迈一把甩开试图拉住他衣袖的秦氏,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指着董璇儿。
“你……你这不知廉耻的孽障!我董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七日前便收到心腹家仆的密报,初时还不信,今日借入京公干之便特意回府,仔细观察,又见妻子神色闪躲,心中已信了七八分,此刻亲眼目睹女儿身形,那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粉碎。
董璇儿被他厉声喝问,娇躯微颤,却倔强地昂起头,迎视着父亲的目光,声音虽轻却清晰:
“爹爹息怒,此事……此事是女儿之过,与他人无干。”
“与他人无干?”董迈气极反笑,几步上前,逼视着女儿。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护着那个混账东西?我董迈一世英名,怎会生出你这样的不肖女!未婚先孕,珠胎暗结,你……你让我日后如何在同僚面前抬起头?让我何颜面对董家的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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