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湛卢静域”将幽暗光点完全包裹的刹那,蓝忘机猛地睁开眼,低喝一声:“魏婴!”
早已蓄势待发的魏无羡,一步踏出,与蓝忘机并肩而立。他手中没有陈情,只是闭上了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魂心最深处。
那里,不再有莲花坞的血色,不再有乱葬岗的阴风,只有他与蓝忘机在静室对弈的落子声,在云深后山看雪的美景,在归墟湖畔等待黎明的心安,以及……无数个平淡清晨,彼此相视一笑的温暖。
他将这些“平静”、“安然”、“循环往复的日常”所蕴含的“时序感”,与魂心对“破损节点”痛苦韵律的理解相融合,化作一段简单、柔和、却充满生命韧性与希望的心念波纹。
然后,他“伸出手”,将这段心念波纹,如同最轻柔的羽毛,顺着魂心与那被“湛卢静域”暂时安抚、隔绝了大部分狂暴的幽暗光点之间那一丝微弱的共鸣联系,缓缓地、持续地渡了过去。
起初,光点剧烈排斥,那混乱的哀鸣几乎要撕裂这微弱的心念。
但魏无羡不急不躁,心念波纹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始终保持着那份最初的平和与抚慰。他在“告诉”那个痛苦的节点:没关系,疼的话可以哭,但哭过了,也可以试着休息。你看,外面有阳光,有风,有潮起潮落,日子还在一天天好好地过……
蓝忘机的“湛卢静域”提供了最安稳的“怀抱”,隔绝了大部分的痛苦“噪音”,让魏无羡这微弱的心念得以抵达。
渐渐地,那幽暗光点剧烈的明灭,开始放缓。排斥的力量,开始减弱。那尖锐混乱的哀鸣中,似乎掺杂进了一丝……困惑,一丝犹豫,一丝极其微弱的、对那平和心念的好奇与依恋。
魏无羡捕捉到了这丝变化,心中大定,更加专注地传递着“平静”与“安然”的意念。他甚至无意识地,开始轻声哼唱一段没有歌词的、摇篮曲般的调子。那调子是他幼时模糊记忆中,阿娘哄他入睡的旋律,温暖、安全,代表着时间的平稳流逝与生命的安宁。
这哼唱声并未传出,却仿佛加强了他心念波纹的力量。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许久。
终于,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沈寒洲通过特殊的阵法,可以模糊感应核心情况),那幽暗光点的明灭,彻底停止了。它不再散发狂暴的混乱波动,而是变成了一团黯淡、平静、仿佛陷入沉睡的微光,静静悬浮在蓝忘机“湛卢静域”的中央。
与此同时,周围那“凝固琉璃”般的物质,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那些细密的裂痕并未消失,但其边缘却蒙上了一层柔和的、稳定的银白色光泽(与“定辰砂”和蓝忘机力场同源),仿佛被一股温和的力量“镀”上了一层保护膜,隔绝了内部的混乱继续外泄。整个“时殇之眼”核心区域,那种令人心慌的“嗡”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的宁静。
山巅那巨大的、缓缓旋转的七彩旋涡,旋转速度开始明显减慢,光芒也逐渐内敛、柔和,不再有混乱的光影碎片向外喷射。岛屿外围那些颠倒错乱的景象,虽然并未立刻恢复正常(那些是已造成的影响),但新增的混乱停止了,并且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自我弥合、消退。
成功了!
“湛卢静域”缓缓收回,蓝忘机身形晃了晃,被及时上前的魏无羡扶住。两人皆是灵力与心神透支,面色苍白,额发尽湿,但眼中都闪烁着如释重负与成功的喜悦。
“成了……”魏无羡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
“嗯。”蓝忘机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与深藏的温柔。
两人互相搀扶着,沿着通道返回。当他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竹庐结界内时,沈寒洲长舒一口气,江澄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采薇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沈寒洲快步上前,仔细探查二人情况,又感应外界变化,最终抚掌长叹:“妙!妙哉!以序为笼,以心为药,抚时殇而安其魂!此等壮举,必当载入方舆异志!二位道友,功德无量!”
他看向岛屿山巅,那已然平静柔和了许多的七彩光晕,感慨道:“此时殇之眼,已被‘安抚’、‘覆盖’,其混乱本源陷入沉睡,外泄已止。假以时日,外围乱象当可慢慢平复。此岛,终得安宁矣。”
一场由天地剧变引发的时序灾劫,最终并未以暴力破坏或艰难疏导告终,而是以这样一种充满智慧、温情与牺牲精神的“安抚”方式,暂时画上了句号。
这不仅是解决了一次危机,更是人心对天心的一次温柔触摸,是秩序对混乱的一次深刻理解与包容。
蓝忘机与魏无羡在竹庐静养了三日,才恢复了些许元气。期间,沈寒洲将观测到的岛屿变化详细记录,并承诺会长期驻守观测,确保“沉睡”的节点稳定。
离岛之日,海风送爽。回首望去,那座曾经光怪陆离的岛屿,山巅光晕已如一道静谧的彩虹,悬挂于蔚蓝海天之间,竟显出几分神圣与瑰丽。
“沈前辈,此岛日后,该有个新名字了。”魏无羡笑道。
沈寒洲捻须微笑:“便叫‘宁时屿’吧。愿此时序,从此安宁。”
楼船启航,载着功成身疲、却心意相通的众人,驶向归途。海面之上,天光云影,秩序井然。
而在那“宁时屿”的深处,那团沉睡的微光,在永恒的寂静中,或许正做着一个关于“平静”与“安然”的、前所未有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