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那句“此桥我必为她搭成”的誓言落进死寂的空气里,激起的不是回音,而是一种更深的、仿佛连密室烛火都为之冻结的寂静。
静安师太捻着新换的佛珠,指尖微微发白。她看着眼前这个脊梁挺得笔直、眼神却已燃尽一切温度的男人,老尼心中那点悲悯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叹息。魂桥…… 这念头在佛门秘典里都属禁忌,因其代价太过酷烈——非大执念、大勇气、且与渡劫者魂魄深度共鸣者不可为。桥成,渡人者轻则道基尽毁沦为凡胎,重则魂魄永锢于虚无夹缝,受无尽孤寂煎熬。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低沉的佛号:“阿弥陀佛……萧居士,你可知,那‘桥’一旦开始搭建,便再无回头路。你的神魂会像一根被点燃的灯芯,一边照亮她的路,一边燃烧你自己。直至……油尽灯枯,或她归来。”
萧烈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静安说的是别人的事。他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师太,仿佛已穿透石壁,落在那片被血色能量包裹的院落:“知道。”
知道。
却还是要做。
这两个字比任何慷慨激昂的誓言都更沉重,压得静安师太呼吸一窒。她终于不再劝,闭目垂首,开始低声诵念一篇极为冷僻、据说能短暂稳固神魂的《金刚护心咒》。微弱的金光从她身上漾开,试图为这间密室,也为眼前这个即将踏上不归路的男人,提供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庇护。
就在这凝重到化不开的气氛里——
“咔哒。”
一声轻微的、仿佛某种精密机关咬合的脆响,突兀地响起。
不是玉佩,声音来自……萧烈自己的胸腔?或者说,是他体内深处,那因常年征战杀戮而淤积、又因姬凰以佛法心域调和而勉强维持平衡的兵家煞气核心。
静安师太诵经声一顿,愕然抬眼。
只见萧烈眉头猛地蹙紧,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他闷哼一声,单手死死按住心口,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虬龙!一股冰冷、暴戾、带着铁锈与血腥味的黑色煞气,不受控制地从他七窍、周身毛孔丝丝缕缕地渗出,迅速在密室内弥漫开来!
这煞气与姬凰院落的业火怨力截然不同,没有那么多的痛苦与疯狂,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属于战争与死亡的毁灭意志!
“怎么回事?!”静安师太惊问,手中佛光骤亮,试图压制这突如其来的煞气反噬。
萧烈牙关紧咬,额角冷汗涔涔而下,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是……‘桥’……开始了……”
什么?!
静安师太尚未理解,下一秒,异变再生!
那些溢出的黑色煞气并未攻击她,也未肆意破坏,反而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着,开始在半空中缓缓勾勒、凝聚!
它们扭曲、盘旋,竟渐渐形成了一幅极其模糊、不断波动、如同水月镜花般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片深邃、无垠、点缀着无数微弱光点的……黑暗?
不,不是纯粹的黑暗。
静安师太凝神细看,心神巨震!她认出其中几颗“光点”的气息——那是姬凰识海中,那盏微弱的菩提心灯!旁边另一点清冷如月的,是雪山寒魄!而周围翻涌的、试图吞没一切的猩红,自然是业火血海!
萧烈的煞气,竟在这诡异的共鸣状态下,于现实中,将她识海内的部分景象,投影了出来!
但这投影极不稳定,模糊扭曲,且充斥着萧烈煞气特有的冰冷与杀戮质感,将原本的景象染上了一层铁血硝烟的滤镜。
“这……这是姬凰道友的识海景象?”静安师太声音发颤,这是她闻所未闻的神通,或者说……异变。
“不……不完全……”萧烈喘息着,按住心口的手更用力,指节捏得发白,仿佛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是我的煞气……感知到了她识海里的‘战场’……本能地在……‘模拟战局’……”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煞气投影中,代表业火血海的猩红部分猛地一个翻腾,化作无数狰狞的血色箭头,扑向菩提心灯和雪山寒魄!
而几乎同时,代表萧烈自身煞气的黑色气流,竟也自发地凝聚成几面粗糙却坚固的黑色盾牌虚影,挡在了菩提心灯和雪山寒魄之前!
“噗!”
投影中的对抗无声,现实中的萧烈却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那鲜血落在地上,竟也泛着淡淡的黑气!
“萧居士!”静安师太惊呼。
“没……事……”萧烈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却亮得骇人,死死盯着那煞气投影,“它在……帮我理解……帮我找到‘架桥’的‘着力点’……”
他看懂了。
他的兵家煞气,这源于无数生死搏杀、最擅长寻找敌人破绽、构筑防线、计算胜负的本能力量,正在以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但本能驱使的方式,将姬凰识海内的生死对抗,“翻译”成了它所能理解的“战争沙盘”!
业火血海是敌方的“大军”和“污染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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