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呕血身亡,如同抽掉了支撑江陵这座危楼的最后一根梁柱。州牧府内,瞬间被绝望与恐慌吞噬。袁尚、袁谭的哭声戛然而止,两人对视一眼,除了丧父之痛,更多的是一种大厦将倾、自身难保的恐惧。
“父……父亲……”袁尚瘫坐在地,看着床榻上死不瞑目的父亲,又听到府外越来越近、如同潮水般的喊杀声,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他赖以依仗的权柄,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主公!”逢纪扑到榻前,以头抢地,痛哭流涕,既有对袁绍的哀悼,更有对自己献计失败、导致局势崩坏的悔恨与绝望。他知道,自己作为此计的主谋,一旦城破,绝无幸理。
郭图脸色惨白,眼神急速闪烁,他猛地抓住袁谭的胳膊,压低声音,急促道:“大公子!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老主公已去,北军已入城,大势已去矣!若再迟疑,我等皆成阶下之囚,生死操于他人之手!不如……不如趁乱……”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投降,或许还能保住性命,甚至富贵。
袁谭本就对袁尚继承权位心怀不满,此刻见父亲身死,弟弟无能,心中那点争权夺利的心思早已被求生的欲望取代。他看了一眼状若疯魔的逢纪和六神无主的袁尚,咬了咬牙,猛地站起身:“二弟!父亲已逝,江陵已破,再抵抗下去,不过是让全城将士百姓为我袁家陪葬!为袁氏血脉计,为满城生灵计,不如……不如……”
他“不如”了半天,那个“降”字终究难以启齿,但意图已昭然若揭。
袁尚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厉声道:“兄长!你要我袁家四世三公的基业,毁于我等之手?你要我父子背负降贼的骂名吗?!”
“骂名?”袁谭惨笑一声,指着门外,“是骂名重要,还是活着重要?是基业重要,还是袁家不绝祀重要?!你看看外面!北军已经杀进来了!难道要等到刘乾的刀架在你我脖子上吗?!”
就在兄弟二人争执不下,逢纪哀嚎,郭图急迫之时,府外传来了更加清晰和猛烈的厮杀声,并且迅速逼近!显然,北军先锋已经突破了府外的防线!
“报——!”一名亲兵浑身是血,连滚爬爬冲入,“公子!北军……北军已到府门外!带队的是……是赵云!”
赵云!这个名字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袁尚心头。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罢了……罢了……”袁尚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纵横流淌,“父亲……孩儿不肖……守不住您的基业了……”
他艰难地抬起手,对身旁一名面如死灰的文吏道:“去……去找白幡……开城……投降吧……”
此言一出,袁谭松了口气,郭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而逢纪则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就要自刎!
“元图先生不可!”郭图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逢纪,“先生若死,置二位公子于何地?难道要逼北军屠尽袁氏满门吗?!”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让逢纪的动作僵住。他看了看床榻上的袁绍,又看了看瘫软的袁尚和一脸期盼的袁谭,最终,长剑当啷落地,他伏地痛哭,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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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西门已彻底洞开,北军主力在赵云、徐晃等将的率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入城。城内残余的抵抗零星而无力,大多守军见主将(蒋义渠被擒)不知所踪,主公(袁绍)身死,公子投降在即,纷纷丢弃兵器,跪地请降。
刘乾在法正、黄叙(虽力竭但坚持护卫)等人的簇拥下,策马缓缓入城。他目光扫过街道两旁跪伏的降卒和惊恐窥视的百姓,看着这座终于被踩在脚下的荆楚雄城,脸上并无太多得色,唯有掌控一切的平静。
“主公,袁尚、袁谭已打出白幡,正在州牧府前……负荆请罪,等候发落。”斥候飞马来报。
刘乾微微颔首:“传令各军,严守纪律,不得扰民,违令者斩!子龙、公明,迅速控制各门、府库、武库。孝直,随我去见见袁氏兄弟。”
州牧府前,昔日象征着权力与威严的广场上,此刻跪倒了一片人。袁尚、袁谭皆除去冠冕,身着素服,背负荆条,跪在最前方。他们身后,是同样除去官服的郭图、逢纪(被两名士兵看着,神情木然),以及一众袁绍旧部的文臣武将,个个面如土色,战战兢兢。
当刘乾的仪仗缓缓行至府前时,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唯有风声和旗帜猎猎作响。
袁尚、袁谭深深俯首,额头触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罪臣袁尚(袁谭),不识天命,抗拒王师,致使兵连祸结,生灵涂炭……今……今率众归降,恳请大将军……恕罪!”
刘乾端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曾经显赫无比的兄弟,沉默了片刻。这沉默,让跪着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刘乾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袁本初亦是人杰,惜乎不能审时度势,致有今日。尔等既知天命,愿降,可免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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