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灵不知道自己在那扇冰冷的病房门外站了多久。
直到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投来疑惑的一瞥,她才恍然惊觉,缓缓收回覆在玻璃上的手。
指尖已经冻得有些麻木,心底那份沉甸甸的歉疚与无力感,却丝毫未减。
她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转身离开时,脚步有些虚浮,走廊惨白的灯光将她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
夜风凛冽,吹在脸上,带走最后一点暖意。
“你怎么在这里?”
秦灵看着眼前和自己极为相似、此刻却盈满戏谑笑意的眼睛。
秦浩轩,她那几年不见的双胞胎弟弟,正舒舒服服地靠在真皮座椅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里还摆弄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
“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姐。”秦浩轩嘴角勾着笑,眼神却敏锐地在她微红的眼眶和苍白脸上扫过。
吴司机在前座有些尴尬地低声解释:“小姐,少爷他……”
“没事。”
秦灵打断他,重新坐正,目视前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怎么,担心我和你竞争?”
“幼稚。”
秦灵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秦浩轩也没继续那个话题,反而从身旁拿起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直接放到了秦灵并拢的腿上。
“喏,给你带的。听说你以前挺喜欢这家店的。”他的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顺手捎了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秦灵低头,看着腿上那个印着知名甜品店logo的纸盒,透过侧面透明的包装纸,能看见里面金黄绵软的黄桃蛋糕,是她少年时嗜好的口味。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尚有微温的盒底。
眼眶毫无征兆地一热,视线瞬间模糊。
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砸在精美的包装纸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唉?!”
秦浩轩显然没料到这个反应,脸上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瞬间破裂,换上了显而易见的慌乱。
“你……你别哭啊!虽然几年不见,你也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
他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发现自己身上没有,最后只好扯了扯袖子,犹豫着是不是该过去擦自家姐姐的眼泪。
秦灵猛地别过脸,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竭力维持着凶巴巴的语调:“谁感动了!是风太大……呛到了!”
秦浩轩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强装镇定的侧脸,又看了看那块被泪水打湿一点的蛋糕盒子,忽然沉默了。
车厢里只剩下空调细微的风声和秦灵压抑的、轻微的抽气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靠回座位,目光投向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声音低了几分,没了之前的调侃,多了些别的东西:“行,没感动。是风大。”
“吴叔,开慢点吧。”
他吩咐道,没有再看秦灵,只是将车窗稍稍降下一点,让夜晚微凉的空气流淌进来。
秦灵依旧抱着那块黄桃蛋糕,没有打开,也没有放下。
泪水止住了,但心底那股翻涌的酸涩和暖流交织的复杂情绪,却久久未能平息。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光影,忽然觉得,这个寒冷而疲惫的夜晚,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身旁,秦浩轩安静地坐着,偶尔用余光瞥一眼她紧紧抱着蛋糕盒子的手,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秦灵,别总是“自以为是”的自己扛……”。
车厢内陷入一阵短暂的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
秦浩轩那番话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秦灵用冷漠伪装的平静。她抱着蛋糕盒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秦浩轩说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过激,尤其面前这个人刚刚从医院出来,眼眶还红着。
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侧过脸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沉默在蔓延,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隔阂,而是一种压抑着太多复杂情绪的、沉闷的张力。
秦浩轩越想越觉得胸口堵得慌。
十五岁。
那个分水岭。
十五岁之前,秦灵是什么样子?
秦家那个无法无天、恣意妄为的混世魔王三小姐。
爬树掏鸟窝能把裙子划破,跟男孩子打架从不手软,敢当着长辈的面把不喜欢的礼仪课教材扔进喷水池,笑起来又脆又亮,眼睛里仿佛盛着揉碎的阳光,天不怕地不怕。
那是真正的秦灵,鲜活,生动,带着被宠爱的、未被完全规训的野性。
可十五岁之后呢?
十五岁那年,父母意外失踪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秦家内部暗流汹涌。
也就是那一年,秦灵用他至今回想起来都感到心惊的冷静和早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锋芒,戴上了温顺却疏离的面具,一步步获取某些人的“信任”或“松懈”,同时,用他当时无法抗拒的理由和方式,将他“推”向了外公白家。
从那以后,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就是现在这个“秦家大小姐”——优雅、矜持、成绩优异、无可挑剔,却也冰冷、理智、难以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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