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民国二十七年,粤北青竹乡连绵阴雨下了半月,山涧里的瘴气浓得化不开,连村口那棵百年老榕树的气根,都耷拉着沾满了湿冷的水珠。
英叔带着文才、秋生两个徒弟,刚帮邻村做完一场超度法事,踩着泥泞往回走。秋生缩着脖子,裹紧了道袍:“师父,这鬼天气,再下下去,怕是连道观的门槛都要烂了。”文才跟着附和:“是啊师父,咱们三清观的米缸都见了底,要不明天我去镇上换点米?”
英叔眉头微皱,目光扫过远处的山林,那片林子的上空,隐隐飘着一缕黑红色的妖气,寻常人看不见,可逃不过他的法眼。“安分点,”英叔沉声道,“这雨不是寻常雨,是引尸雨,山里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村口的王老汉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脸色惨白得像纸,嘴里喊着:“英道长!救命啊!后山的乱葬岗……闹僵尸了!”
英叔心头一凛,快步跟着王老汉往后山赶。文才和秋生对视一眼,慌忙抄起背上的桃木剑和罗盘,紧随其后。
乱葬岗上,新翻的泥土被刨得乱七八糟,几具棺木敞着盖,里面的尸体不翼而飞。最瘆人的是,一具发黑的棺材旁,躺着两个巡山的猎户,脖颈处有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血已经被吸干了,身子硬得跟石头似的。
英叔蹲下身,摸了摸猎户的脖颈,又看了看地上的脚印——那脚印不是人的,是僵尸跳着走留下的,足有三寸深,带着一股腐臭味。“是血尸,”英叔沉声道,“被这半月的引尸雨泡透了,又吸了生人血,怕是要成尸王了。”
文才吓得腿肚子发软:“尸、尸王?那不是比普通僵尸厉害百倍吗?”秋生也咽了口唾沫:“师父,咱们能对付吗?”
英叔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黄符,咬破指尖,在符上画了一道镇尸咒,又取出罗盘。罗盘的指针疯了似的打转,最后指向了乱葬岗深处的一座孤坟。那坟没有墓碑,坟头却寸草不生,土是黑的,还在微微蠕动,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月圆之夜,血月当空,就是它出来害人的时候,”英叔道,“今晚是十五,血月最盛,咱们必须在它出世前,把它镇住。”
回到三清观,英叔让文才去准备黑狗血、糯米、墨斗线,又让秋生擦拭桃木剑,自己则在三清祖师像前,焚香祷告,取出了压箱底的镇魂铃和八卦镜。这镇魂铃是当年他师父传下来的,专克尸煞,八卦镜更是开过光的,能破百邪。
入夜,雨停了,天空果然升起一轮血红色的圆月,照得大地一片诡异的猩红。后山的方向,传来一阵沉闷的“咚咚”声,像是有人在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英叔提着桃木剑站在道观门口,文才和秋生一左一右,手里攥着墨斗线,紧张得手心冒汗。
“来了!”英叔低喝一声。
只见一道黑影从山林里窜出来,足有两米高,浑身长满了黑毛,脸是青紫色的,獠牙露在外面,眼睛里透着血红色的光。那尸王跳起来的时候,地都震了震,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直奔道观而来。
“墨斗线!”英叔喊道。
文才和秋生不敢怠慢,扯着墨斗线就往尸王身上缠。墨斗线沾了黑狗血,一碰到尸王的皮肤,就滋滋作响,冒起黑烟。尸王吃痛,狂吼一声,猛地一甩身子,把文才和秋生都甩飞了出去。
“孽畜!”英叔踏罡步斗,手里的桃木剑带着一道金光,刺向尸王的胸膛。尸王伸手一挡,桃木剑刺在它的手臂上,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好硬的皮!”英叔暗道不好,这尸王怕是已经修成了铜皮铁骨。
尸王趁机扑过来,腥臭的风扑面而来。英叔侧身躲过,从怀里掏出黄符,往尸王身上贴去。可尸王身上的妖气太盛,黄符刚贴上就烧了起来,化为灰烬。
秋生爬起来,急得大喊:“师父!怎么办?”
英叔目光一凛,瞥见尸王的额头——那里有一块青色的印记,是它的命门。寻常僵尸的命门在心脏,可这尸王被血月滋养,命门移到了额头。
“秋生,拿八卦镜来!”英叔喊道。
秋生连忙把八卦镜递过去。英叔接过八卦镜,对准血月,将月光的煞气反射到尸王身上。尸王被月光一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文才,糯米!”
文才立刻把一筐糯米撒了出去。糯米沾到尸王的脚上,滋滋作响,冒起黑烟。尸王的脚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疼得它原地乱跳。
就是现在!
英叔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上顿时金光暴涨。他纵身跃起,踩着屋檐的瓦片,凌空而下,桃木剑直刺尸王的额头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