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如同两只暗夜中的老鼠,悄无声息地溜出客栈后门,融入了码头冰冷的夜色中。
江风凛冽,吹得人透骨生寒。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停泊的船只随着波浪轻轻摇晃,发出“嘎吱”的声响。按照纸条指示,她们沿着江岸,向东边那片茂密的芦苇丛摸去。
芦苇丛在夜风中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黑暗中,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林昭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袖中的银簪。小桃紧紧抓着她的手臂,身体抖得厉害。
“有人吗?”林昭月压低了声音,对着芦苇丛试探着问道。
无人回应。只有风声和水声。
就在她心生退意之时,芦苇丛深处,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亮!光亮晃了三下,随即熄灭。
是信号!
林昭月一咬牙,搀着小桃,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光亮起处走去。拨开层层芦苇,只见靠近水边,系着一艘比来时更小、更不起眼的乌篷船。船头挂着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灯下,站着一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佝偻身影,背对着她们,正弯腰整理着缆绳。
“阁下……”林昭月停下脚步,警惕地开口。
那身影缓缓直起腰,转过身来。斗笠下,是一张布满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苍老面孔,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他打量了林昭月和小桃一眼,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
“上船。”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解释。语气不容置疑。
林昭月看着这陌生的老船公,又看了看这艘更显破旧的小船,心中疑虑更深。这接应,未免太过诡异。但事已至此,已无退路。
她不再犹豫,搀着小桃踏上摇晃的船板。老船工等她们钻进低矮的船舱,便解开了缆绳,拿起长长的竹篙,轻轻一点岸边,小船便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江心,迅速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船舱内更加狭小阴暗,弥漫着一股鱼腥和霉味。小桃一上船便因虚弱和寒冷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林昭月将她搂在怀里,目光透过篷布缝隙,望向船尾那个沉默撑船的老者。
他到底是谁?为何在此接应?要带她们去何处?这一切,与之前的骑士、船夫,又有什么关联?
小船在黑暗中逆流而上?不,似乎是顺着一条支流岔进了更狭窄的水道。两岸黑漆漆的,不见灯火,只有芦苇和杂树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向后掠去。
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色依旧墨黑,前方水道却忽然变得开阔,远处隐隐有灯火闪烁,似乎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水寨或集镇。
老船公忽然停下船,收起竹篙,转头看向船舱,斗笠下的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压得极低:
“前面是黑水坞,水匪盘踞之地。稍后无论发生何事,勿看,勿听,勿出声。能否活命,看你们造化。”
水匪?!林昭月骇然变色!这接应之人,竟将她们带到了水匪窝?!这到底是生路,还是直通地狱?!
不等她反应,老船公已重新撑起船,小船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灯火通明、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水寨滑去。
而就在此时,她们来时方向的江面上,隐隐传来了急促的划水声和……几声凄厉的、短促的惨叫!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是那个客栈码头方向!难道……留守的船夫出事了?!
林昭月浑身冰寒,不敢再想下去。前有狼窝,后闻惨呼,她们已彻底陷入了绝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