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纯粹的无光,而是一种粘稠、沉重、仿佛凝聚了亿万载星辰死寂与金属锈蚀气息的、近乎“物质”的黑暗。踏入遗迹裂口的刹那,外界荒原上那无处不在的、暗红色的“极光”与“星墟瘴”的微光,便被彻底隔绝。唯有怀中那枚坐标残片上,幽冥古符散发出微弱、却异常稳定的暗红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照亮脚下尺许之地。
空气凝滞,带着浓烈的金属腥气、陈腐的尘埃味,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星空的冰冷辐射。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有细微的、冰冷的金属颗粒被吸入肺部,带来刺痛与窒息感。魂念探出,如同陷入泥沼,感知被大幅度压制,只能勉强覆盖周身数丈。
“虚态”力场自行流转,覆盖体表,将那股无处不在的冰冷辐射与侵蚀性的尘埃稍稍阻隔、转化。我放轻脚步,踩在不知积攒了多厚的金属尘埃之上,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我自己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在空旷的黑暗中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坐标残片的光芒,笔直地指向黑暗深处。我沿着这唯一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向内探索。
裂口之后,是一条倾斜向下、由巨大金属板拼接而成的宽阔甬道。甬道两侧的金属墙壁高达数丈,布满了奇异的、非人工雕刻的天然纹路,有些像是星辰轨迹,有些则像是某种生物的神经网络,在残片暗红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诡异的微光。墙壁上,随处可见巨大的撞击凹陷、撕裂的伤痕,以及早已干涸发黑的、不知是血迹还是能量液的污渍。地面散落着更多碎裂的金属构件和零星的白骨,有些白骨上还嵌着断裂的兵器。
这里显然经历过不止一次惨烈的战斗。而且,从那些白骨和兵器残留的气息看,年代跨度极大,有上古的,也有近百年的。这座遗迹,就像一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毒饵,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探险者、寻宝者、或是别有用心之人前来,最终将性命留在了这里。
甬道并非笔直,蜿蜒曲折,如同巨兽的肠道。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极其巨大的、难以想象其边界的……“大厅”?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视线所及,根本看不到边际。只有残片光芒照射的范围内,能看到脚下是由整块完整的、暗银色金属铺就的地面,光滑如镜,却又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能量传导纹路,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头顶,是无尽的黑暗,仿佛没有穹顶,又或者穹顶高到无法企及。
空气中那股星辰辐射与冰冷死寂的气息,在这里达到了顶点。更令人心悸的是,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威压”,弥漫在整个空间,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闯入者。这威压并非来自活物,而更像是这座遗迹本身,历经无数岁月、承载了太多毁灭与死亡后,沉淀下来的、属于“造物”本身的、冰冷的“意志”。
我停下脚步,魂念全力延伸,试图感知更多。突然,前方极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微光闪烁了一下,不是坐标残片的暗红光芒,而是一种幽蓝色的、如同寒冰、又似鬼火的冷光。
几乎同时,坐标残片猛地一震,其上暗红光芒骤然明亮了数分,指向那幽蓝冷光闪烁的方向!
那里,有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更加小心地向那个方向移动。脚下金属地面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坚实,每一步都踏在无数能量纹路的交汇点上,仿佛行走在一头沉睡巨兽的皮肤上,稍有不慎便会将其惊醒。
随着靠近,那幽蓝冷光渐渐清晰。并非一点,而是……一片!它们悬浮在半空中,如同夏夜的萤火,却又更加冰冷、更加凝实。光芒的来源,是……一些悬浮在半空中的、奇异的物体。
有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暗蓝色晶石;有断裂的、却依旧流淌着银色液光的金属长矛;有残破的、表面刻满星辰符文的甲胄碎片;甚至……还有几具相对完整、被幽蓝冰晶封存的、形态奇异的……尸骸?
那些尸骸并非人形,有的高大狰狞,骨刺嶙峋,似是某种星空异兽;有的则纤细优美,仿佛玉石雕琢,背后有透明的、类似蝶翼的骨骼残痕。它们都被厚厚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幽蓝冰晶包裹,悬浮在空中,如同被封存在时光琥珀中的标本。冰晶内部,隐约可见点点星光流转,与尸骸本身残留的、微弱却精纯的星辰之力共鸣。
“星骸……冰晶封印……” 我心中震撼。这是传说中的手段,以极致的星辰寒力,将陨落强者的尸骸与本源一同封存,延缓其力量消散,甚至可能……保存着一丝残魂或传承!这些被封存的尸骸,生前绝对强大无比,很可能是这座遗迹原本的“居民”,或者说……守卫者!
而吸引坐标残片的,并非这些冰封星骸本身。在众多幽蓝光点环绕的中心,悬浮着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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