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轻手轻脚地添茶倒水,看着曾秦伏案疾书或凝神思索的背影,眼中满是心疼与忧虑。
这晚,她终于忍不住,将一碗炖得烂烂的冰糖燕窝羹端到书案旁,柔声道:“相公,歇歇吧,仔细眼睛。这科举……尽力便好,莫要太过熬神伤了身子。”
曾秦搁下笔,抬眼看到她眉宇间的忧色,心中一暖,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的机子上。
“放心,”他声音温和,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我心中有数。这些日子用功,并非临时抱佛脚,不过是梳理旧日所学罢了。”
香菱看着他清亮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临考前的焦躁与不安,只有一种成竹在胸的平静,心下稍安,却仍忍不住道:“可外面都说……都说科举极难,许多老秀才考了一辈子也……”
曾秦微微一笑,打断她:“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你何时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
他伸手,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头,“等我好消息便是。考中了,给你请诰命。”
最后一句,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却让香菱瞬间红了脸颊,心头如小鹿乱撞,那点担忧瞬间被巨大的羞涩与甜蜜冲散了。
只低垂着头,声如蚊蚋:“谁……谁要那个……只要相公平安顺遂就好。”
秋闱之日,终于到了。
天色未明,贡院街已是人山人海。
各地赶来的秀才,提着考篮,背着行李,在亲眷或书童的陪同下,聚集在贡院那森严的大门之外。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期待、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
有须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地由儿孙搀扶着;
有正当盛年的士子,踌躇满志,顾盼自雄;
也有如曾秦这般年轻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眼神却充满渴望。
贾府也派了车马小厮送考,但曾秦只让他们送到街口,自己提着考篮,随着人流步行至贡院门前。
他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毕竟,他如今在京城士林,也算是个“名人”了。
“看,那就是曾秦!”
“治好了太后的那个?”
“陛下亲封的秀才!没想到真来考了!”
“哼,哗众取宠罢了!看他能写出什么花来!”
“年纪轻轻,气度倒是不凡……”
各种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屑。
曾秦恍若未闻,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衿,排入了等待搜检的队伍。
“咚——咚——咚——”
三声沉重的鼓响过后,贡院大门缓缓开启。衙役兵丁手持名册,开始唱名、搜检。
“脱衣!解发!考篮打开!”
气氛陡然变得更加紧张。
士子们褪去外衣,散发接受检查,以防夹带。
有人因紧张而手脚发抖,有人因被反复搜查而面露愠色。
轮到曾秦时,他依言而行,动作从容。
那搜查的差役见他气度沉静,不似一般寒酸秀才,动作倒也客气了几分。
仔细检查了他的考篮——笔墨纸砚、蜡烛、食物、清水,皆符合规矩,并无任何夹带。
“进去吧!”
曾秦接过考篮,重新束好发,穿上外衣,踏入了那扇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大门。
门内,是密密麻麻、如同鸽子笼般的号舍。
低矮、狭窄、阴暗,仅容一人转身。
未来几天,这里就是每个考生的天地。
曾秦按照号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放下考篮,简单清扫了一下积灰,将笔墨纸张一一摆好。
然后,他便静坐下来,闭目养神,调整着呼吸,将外界的一切喧嚣杂念,都摒弃于心门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轰”然一声,贡院大门彻底关闭、落锁。
与世隔绝的考试,正式开始。
试题发下。
曾秦展开试卷,目光迅速扫过题目。经义、策问……一道道题目,在他眼中逐渐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
前几日,他已将那10点强化点数悉数加在了【学问】上,此刻脑中关于四书五经、诸子史籍、时务策问的知识,已然达到了“举人”级别的融会贯通。
虽不敢说必中,但至少有了一搏之力。
他研墨,铺纸,提笔蘸墨。手腕沉稳,落笔有力。
破题,承题,起讲……一行行端正的小楷,如同行云流水,倾泻而出。
文章结构严谨,义理精深,引经据典,恰到好处。
字里行间,既符合八股文的规范,又隐隐透出一股不同于寻常腐儒的见识与格局。
号舍外,秋风萧瑟。
号舍内,烛光摇曳。
曾秦心无旁骛,笔下不停。
贾府内,香菱跪在小佛堂里,虔诚地祈祷着。
薛宝钗临帖时,偶尔会笔尖一顿,出神片刻。
王熙凤打着算盘,心里也在盘算着曾秦若中了,府里该是如何光景,又该如何应对。
贾母捻着佛珠,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更鼓声,喃喃道:“也不知那孩子,在里头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