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秦先是对着主位的迎春拱手一礼,声音清朗温和:“恭祝二姑娘芳辰,福寿安康。”
然后才向众人团团一揖。
迎春猝不及防,连忙起身还礼,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曾……曾举人太客气了,快请坐。”
曾秦微微一笑,并未就坐,而是将手中较大的那个锦盒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是一套上好的湖笔、徽墨、宣纸、端砚,并一部难得的宋版《诗经》,价值不菲。
“区区薄礼,聊表心意,望二姑娘不弃。”曾秦语气诚恳。
这份礼物的贵重程度,显然超过了在场大部分人所送。
探春眼中露出赞赏,湘云小声对黛玉道:“这曾举人倒是大方。”
宝钗神色不变,心中却微动,这份礼既雅致又贵重,可见用心。
宝玉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迎春看着那套精美的文房四宝和珍贵的古籍,心中感激,连忙道谢:“让举人破费了,这……这太贵重了。”
然而,曾秦并未结束。
他拿起那个较小、扁平的长方形锦盒,双手递到迎春面前,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另外,学生还为二姑娘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贺礼,望二姑娘喜欢。”
特别的贺礼?
这下,连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众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个小盒子上。
迎春疑惑地接过,在众人注视下,有些紧张地打开了盒盖。
里面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一幅装裱精致的画。
当迎春小心翼翼地将画取出,缓缓展开时——
“嘶——”
整个缀锦楼正厅,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刹那间,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那画上的人,不是迎春又是谁?!
但见画中少女,穿着一身她平日里常穿的、半旧的藕荷色绫袄,坐在缀锦楼她常坐的那张临窗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细腻的脖颈。
阳光从侧面窗棂透入,柔和地照亮她半边脸颊,那温婉的眉眼,那略显腼腆的神情,那微微抿起的唇角……
甚至眼睫投下的细微阴影,衣料柔软的质感,都被描绘得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这不同于曾秦那日画晴雯的炭笔素描,而是上了颜色的!
那色彩饱满、丰富、逼真得令人窒息!
肌肤的光泽,头发的乌黑,衣料的纹理和颜色,乃至窗外隐约可见的竹影……
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宁静动人的美感。
这根本不是时下流行的写意水墨,而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极致写实的画法!
“这……这是我?”
迎春看着画中那个被阳光温柔包裹、神情恬静专注的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从未见过自己这般模样,或者说,从未有人将她这般安静、甚至有些不起眼的瞬间,如此郑重、如此美好地定格下来。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冲击,混合着被人如此用心凝视、描绘的羞怯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被重视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天啊!这……这也太像了!”
史湘云第一个惊呼出声,凑到画前,几乎要把脸贴上去,“跟照镜子似的!不,比镜子还清楚!二姐姐,你看这光线,你这神态……画得太好了!”
探春也满脸震撼,她素喜书法,于画艺也略有涉猎,此刻看着这幅迥异于传统的画作,心中波澜起伏:“曾举人此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色彩,这光影……竟能将人画得如此……如此活灵活现!二姐姐平日里的温柔安静,竟被捕捉得如此精准传神!”
林黛玉怔怔地看着那幅画,看着画中迎春那被细致描绘出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在意过的柔美。
再看向曾秦时,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惊叹。
她低声对身边的紫鹃道:“‘画虎画皮难画骨’,他这画的,何止是皮相……”
薛宝钗静静地凝视着画作,丰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愕。
她博览群书,却也从不知世间有如此逼真的画技。
更让她心惊的是,曾秦对迎春的这份“用心”。
这份礼物,远比那套文房四宝更显分量,也……更显亲密。
她下意识地捻紧了佛珠。
贾宝玉看着那幅画,又看看激动得快要落泪的迎春,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素来觉得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见之清爽,也曾为姊妹们调脂弄粉,写诗作画。
可此刻见到曾秦这幅将二姐姐刻画得如此美好、如此动人的画像,他竟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他那点所谓的“体贴”,在曾秦这般神乎其技的“再现”和显而易见的郑重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讷讷地低下了头。
而晴雯,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幅色彩饱满、栩栩如生的画像,再想起自己那幅被撕得粉碎的炭笔素描,心中如同被狠狠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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