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左耳垂上。
一颗米粒大小、鲜红欲滴的朱砂痣。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然后疯狂擂鼓!
这张脸……这眉眼间的怯懦神态,这别头发时先垂下眼帘又飞快抬起偷瞄一眼的小动作……还有那颗位置、大小、颜色都分毫不差的朱砂痣!
刘小玫。
他知青时代的恋人,那段灰暗岁月里唯一的亮色,也是他心底埋藏最深、最不敢触碰的伤疤。
“这是新来的小宛,手法不错,特别是足底按摩,试试?”冉德衡在一旁介绍,语气平常。
女孩,或者说“小宛”,连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吴先生好。”带着一点点外地口音,但那份软糯怯生,与记忆中的声音诡异重叠。
吴良友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
一方廴丿他死死盯着那颗朱砂痣,仿佛要将它烧穿一个洞。
“老……老家哪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响起。
“河……河南,周口那边。”小宛低声回答,依旧不敢抬头,专注于调试水温。
河南周口?刘小玫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水湾镇人,说话是地道的梓灵口音。
可是,长相可以相似,习惯小动作也可以模仿,但耳垂上朱砂痣的位置和颜色,怎么可能一模一样?除非……是后天点上去的?
谁?谁会对刘小玫如此了解?谁又会费尽心机找一个如此相像的人,送到他面前?
是冉德衡?还是安排冉德衡“复活”的背后之人?
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们自己聊会儿。”冉德衡似乎看出吴良友状态不对,挥挥手打发小宛。
小宛如蒙大赦,赶紧起身,端着木盆低头退了出去,关门时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电视已经被冉德衡关掉,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人心慌。
“吴局,您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冉德衡关切地问,递过一支烟。
吴良友接过烟,借点火的动作稳住微微发抖的手:“没事,可能有点累。老冉,你这次回来,有什么具体打算?局里副局长职位一直空着,但你的情况特殊,组织程序上……”
“不急不急。”冉德衡摆摆手,“我现在就是个‘黑户’,得等上面把手续理顺。暂时嘛,就在幕后帮帮您。对了,说到帮忙,有件急事……”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雷公明那老狐狸,要加价了。之前说好的十万封口费,他现在要三十万,而且要三天内打到他的海外账户。”
雷公明?县法院院长,这些年没少从国土项目的“协调费”里分一杯羹。这时候跳出来加价,是嗅到了危险,想最后捞一笔跑路?
“他闻到什么味儿了?”吴良友吐出一口烟。
“李建国盯上新区绿化项目了,雷公明老婆是幕后操盘的。”冉德衡神色凝重,“听说已经约谈了几个关键经办人。雷公明这是想多捞点棺材本,顺便……逼我们保他。他说了,钱不到位,他手里那些关于项目招标‘细节’和某些领导‘批示’的材料,可能就‘保管不善’了。”
吴良友瞳孔微缩。
新区绿化项目,他确实签过字,也收过雷公明通过冉德衡转交的“茶叶盒”——里面是二十万现金。
如果雷公明把这事捅给李建国,再加上可能被篡改或断章取义的“批示”,够他喝一壶的。
“三十万……胃口不小。”吴良友沉吟,“给了,他能保证闭嘴?”
“这种老油条的话,能信三分就不错了。”
冉德衡嗤笑,“但问题是,不给,他可能立刻反水。李建国正缺突破口呢。”
正说着,包间门被“嘭”一声推开,带着一阵香风和亮片闪烁。
苏丽华扭着腰肢走了进来,大红嘴唇在昏暗灯光下格外醒目。
她是县城有名的“消息贩子”,三教九流关系复杂,靠贩卖各种官场、商场秘闻牟利。
“哟,两位领导密谈呢?我没打扰吧?”
苏丽华自顾自在旁边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亮片短裙差点走光。
她拈起果盘里干瘪的葡萄扔进嘴里,“我可是带来热乎消息的,关于雷公明,还有……李建国。”
吴良友和冉德衡对视一眼。
“苏姐消息灵通,说说看。”吴良友道。
苏丽华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卖弄:“第一,雷公明前天晚上,跟李建国在城市乡舍私房菜馆的包厢里,关着门谈了整整两个小时。出来时,雷公明满脸堆笑,李建国脸色嘛……不算好看,但也没甩脸子。”
吴良友心一沉,雷公明已经和李建国私下接触了?是想投案争取宽大,还是想谈条件?
“第二,”苏丽华伸出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我听说,李建国在查的不只是绿化项目,还有当年几个乡镇国土所翻建的工程款走向。冉局,那几个所,可是你主抓的吧?”
冉德衡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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