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觉得，只要自己跑得够快，就能把危险甩在身后？”
“是不是觉得，只要牺牲掉几个跑得慢的同伴，自己就能安全到达终点？”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告诉你们！”
刘易猛地一声咆哮，吓得所有人浑身一颤。
“你们这是在军队！”
“你们身边站着的，不是你的竞争对手，是你的战友！”
“是在战场上，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可你们呢？”
“你们为了自己活命，为了终点那几根可怜的鸡腿，把自己的战友，当成了垫脚石。”
“当成了吸引野狼火力的诱饵！”
“丛林里，但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拉自己的同伴一把。”
“但凡有三五个人，愿意聚在一起，共同对抗野狼。”
“你们的伤亡，会这么惨重吗？”
“你们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吗？”
刘易的声音，在空旷的林间回荡。
振聋发聩。
所有学员，都沉默了。
曹万宝的脸，涨得通红，身体微微发抖。
他想起了那个被野狼扑倒的学员，那绝望的哭喊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他想起了那些掉进陷阱里，被同伴踩着身体往上爬的人。
一股巨大的羞愧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们错了。
错得离谱。
“现在，我再问你们一遍。”
刘易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具压迫感。
“四百个俯卧撑，你们，该不该罚！”
“该！”
这一次，回答整齐划一，响彻云霄。
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羞愧。
“很好。”
刘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用行动来证明。”
“所有人，听我命令！”
“背上你们的背囊，负重二十公斤！”
“武装越野，二十公里！”
“目标，前方高地！”
他抬手，指向远处一座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的山峰。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晚上八点之前，跑不完的，今天晚上，就别想吃饭了！”
没有一个人再有异议。
也没有一个人再有抱怨。
所有学员默默地转身，走到一旁，拿起那个让他们又爱又恨的背囊。
二十公斤的重量压在身上，仿佛压垮了他们最后的体力。
但他们的眼神，却变了。
不再是麻木和绝望。
而是一种被点燃的火焰。
那是属于军人的，不服输的火焰。
“跑！”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紧接着，所有人都迈开了脚步。
朝着那座遥远的山峰，发起了冲锋。
他们的脚步，依旧踉跄。
他们的身体，依旧疲惫。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
跑得快的，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等一等后面的人。
有人摔倒了，立刻就会有两三只手伸过来，将他拉起。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一个个奔跑的身影，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奔向远方。
暮色四合。
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阳，被连绵的山脉吞噬。
夜幕，开始笼罩这片原始丛林。
“呼哧……呼哧……”
沉重的喘息声，在林间小道上此起彼伏。
每一个学员的肺部，都鼓动得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灼热的空气吸进去，又无力地吐出来。
汗水早已浸透了作训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汗珠顺着额角、鼻尖、下巴，不断滴落，在身后的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二十公斤的背囊，此刻重若山岳，死死地压在他们本就酸痛的脊背上。
每抬起一次腿，大腿肌肉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脚底板更是磨出了水泡，每一步都踩在针尖上。
他们体内的水分和盐分在急剧流失，嘴唇干裂，喉咙里仿佛在冒火。
这是真正的地狱。
可这一次，没有人掉队。
也没有人再自顾自地往前猛冲。
队伍的形态，从之前混乱的一盘散沙，变成了一条虽然歪歪扭扭，却始终没有断裂的长龙。
跑得快的，会有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节奏，等着后面体力不支的同伴。
有人脚下绊到树根，身体一歪。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旁边立刻就有两三只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架住了他的胳膊。
“谢……谢谢……”
那个学员虚弱地道谢。
“省点力气。”
旁边的战友只是简短地回了一句，便继续拖着他往前跑。
越野进行到第十公里。
一个身材瘦弱的学员，脸色已经白得吓人。
他的脚步越来越虚浮，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出现重影。
他拼命地咬着自己的舌尖，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但身体的极限，终究还是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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