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幸存的掘地鼬,或者说,曾经是掘地鼬的东西,开始了疯狂的破坏。它不再逃离,而是用它那挖掘根茎的爪子,疯狂地撕扯身旁的硅化灌木,用牙齿啃咬坚硬的岩石,甚至扑向它那两只已经僵直、开始呈现出轻微晶体化迹象的同伴尸体,进行毫无意义的撕咬。
一半死亡,一半疯狂。
苏小小感到一阵反胃。这景象比单纯的死亡更令人不适。而更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是,在那狂躁、赤红的信号核心深处,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她刚才感知到的天空中的恶意,与枯林警告的“影子”同源的——冰冷、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气息。
就像一滴浓稠的、来自深渊的墨汁,滴入了清水之中,虽然尚未完全扩散,但其污染的本质已然确立。
拜耳释放的,不仅仅是筛选人类的药剂。他们是在播撒疯狂的种子,更是在为那名为“吞噬寂静者”的阴影,准备降临的温床!
“不……”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这并非肉体的伤痛,而是认知被残酷真相碾压带来的精神绞痛。
“苏小小!”老郭的身影终于冲破了枯林边缘那些扭曲树木的遮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平日里沉稳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惊与担忧。他手中紧握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改装过的步枪,目光先是快速扫过蜷缩在地上的苏小小,确认她似乎没有明显外伤,随即又警惕地环视四周仍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嗡鸣的硅化树林。
“你没事吧?受伤没有?快,这里不能待了,跟我回营地!”他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大步上前,粗糙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苏小小冰凉的手腕,想要将她拉起来。
“郭叔……”苏小小的声音因之前的意识冲击而显得虚弱沙哑,她借着老郭的力道站起身,另一只手指向那片依旧在不断洒下苍白泪滴的天空,那些流光此刻看起来更加密集,仿佛永无止境,“雨里……有别的东西。”
老郭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仰头看着这末日般的景象,声音低沉而压抑:“是拜耳的毒药!赵教授早就警告过,梵恩那个疯子……”
“不只是药剂!”苏小小用力摇头,急切地打断他,她必须让老郭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关乎整个铁骨营,甚至更多人的生死,“是‘影子’!枯林和菌丝……它们都在害怕!在尖叫!那些活下来的生物……它们身体里会留下‘种子’……是‘吞噬寂静者’的种子!”
老郭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缓缓低下头,目光锐利地盯住苏小小苍白却异常认真的脸。他深知这女孩的特殊,她的“感觉”往往比侦察兵的情报更早、更准。她口中那些看似荒诞的词汇,背后往往隐藏着残酷的现实。“吞噬寂静者……?”他重复着这个充满不祥的名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苏小小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那抽象的感知具体化,“很远……在星星之间……很冷,没有感情……很饿,想要吞掉一切……它跟着‘雨’一起来了,就藏在雨里!”
老郭沉默了片刻,他再次抬头望向天空,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和凝重。他深吸了一口那甜腻而致命的浊氧空气,仿佛要将这末日的味道刻入肺腑。作为一个从旧时代幸存下来,在废墟中建立起铁骨营的领袖,他见过太多的死亡和疯狂,但苏小小所描述的,是一种超出他以往所有认知的威胁。
“陈风那小子……”老郭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深深的忧虑,“现在就在利剑,在南边。这雨一下,他们那边首当其冲……”
苏小小顺着他的目光,再次望向南方。她挣脱老郭的手(老郭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重新将手掌按在那棵仍在微微震颤的咆哮古树上,闭上了眼睛。她需要知道,需要确认。
她摒弃掉近处那些新生的、狂躁的“赤红色”信号,以及更远处零星爆发的其他混乱能量团,将全部的感知力,沿着地底那庞大而复杂的菌丝网络,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般,向着南方尽可能遥远地扩散开去。
她“看”不到具体的城市、建筑或人物,但她能“感觉”到一种情绪和能量的图谱。
**混乱!**比铁骨营这边强烈十倍、百倍的恐惧、绝望和疯狂的情绪漩涡,正在南方广袤的土地上形成、爆发。仿佛有无数个“赤红色”的光点,正在地图上被同时点燃。
**恐惧的涟漪**以南方某个区域为中心(她直觉那是利剑基地的大致方向),如同海啸般向外奔涌,冲击着更远方的、尚且“平静”的区域。
而在这片混乱与恐惧的汪洋深处,她再次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丝冰冷的、属于“阴影”的气息。它不再是一滴墨汁,而像是一团正在缓慢晕开的、巨大的黑暗墨渍,浓度远超铁骨营附近,并且……还在不断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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