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平原的初冬比往年更加严酷。铁骨营的迁徙队伍在茫茫雪原上艰难前行,像一条受伤的巨蟒在纯白画布上拖出深色的痕迹。老郭走在队伍最前方,厚重的防寒服上结了一层冰壳,每一步都在及膝的积雪中留下深深的脚印。
“营长,温度还在下降。“副手大山的声音透过防寒面罩显得模糊不清,“今晚可能会降到零下三十五度。“
老郭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头。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南方,那里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方向。但此刻,那片天空正被不祥的暗灰色云层笼罩,预示着又一场暴风雪的来临。
队伍已经断粮两天了。原本计划中的补给点被拜耳部队摧毁,只剩下焦黑的废墟和几具无法辨认的晶体化尸体。孩子们饥饿的哭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微弱,像刀子一样割在老郭心上。
“把最后的压缩饼干分给孩子们,“老郭下令,“成年人吃雪水解渴。“
后勤主管张阿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执行命令。她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傍晚时分,暴风雪如期而至。狂风卷着冰粒抽打在人们脸上,能见度骤降到不足十米。队伍被迫在一处废弃的村庄扎营,残破的房屋至少能提供些许遮蔽。
在最大的那间土房内,老郭召集了各小队队长。摇曳的应急灯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焦虑。
“我们的食物储备已经归零,“张阿姨汇报着残酷的数据,“燃油也只够取暖设备运行最后八小时。最麻烦的是...药品几乎用完了。“
医疗队长李医生补充道:“今天又有七人出现严重的冻伤,两个孩子开始发烧。如果没有抗生素...“
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向南还有至少三百公里才能到达下一个可能的补给点,“向导老陈摊开手绘的地图,“而且需要穿越这片山脉。“
地图上标记的山脉区域被特意用红色标注——那里是硅化森林的核心区,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也许...我们应该考虑分散行动。“第三小队队长王刚突然提议,“化整为零,各自寻找生路。这样至少有一部分人能活下来。“
房间内顿时一片死寂。这个建议虽然残酷,但在当前形势下似乎有其道理。
“不行。“老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铁骨营之所以是铁骨营,就是因为我们始终在一起。分散意味着放弃老人和孩子,意味着背叛我们立营的誓言。“
王刚激动地站起来:“但是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看看外面的孩子们!他们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年轻母亲抱着她五岁的儿子冲进房间,孩子脸色青紫,呼吸微弱。
“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母亲哭喊着跪倒在地。
李医生立即进行检查,然后沉重地摇头:“严重低温症,需要立即输温和专业救治。我们...无能为力。“
老郭默默脱下自己的防寒服,裹住孩子,然后将他们母子安置在距离取暖设备最近的位置。这个简单的举动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还有一些巧克力,“张阿姨从贴身口袋掏出一个小包,“给孩子补充点热量。“
“我可以组织人去附近狩猎,“猎户出身的小队长说,“虽然变异动物危险,但总比饿死强。“
“我懂些草药,“另一个队长说,“可以试试找找能用的野生药材。“
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队长们,老郭感到眼眶发热。他知道,铁骨营的精神还没有熄灭。
然而,考验才刚刚开始。深夜,当大多数人都蜷缩在临时营地里休息时,王刚带着他的十五名队员来到老郭面前。
“营长,对不起,“王刚不敢直视老郭的眼睛,“但我们决定自行离开。我们有年轻人,有武器,速度快的话可能还能找到生路。“
老郭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深深的悲哀:“你们确定要这样做吗?“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王刚低下头。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村庄外突然传来尖锐的警报声。负责警戒的战士飞奔而来:“硅化森林在扩张!它们朝我们来了!“
所有人冲到村口,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远处的森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那些玻璃般的树木像活物一样在雪地中移动,所经之处连积雪都变成了晶体。
“来不及全部撤离了!“大山焦急地说。
老郭迅速做出决断:“老人、孩子和妇女先走,能走多远走多远!所有能战斗的人跟我留下,为撤离争取时间!“
王刚和他的队员站在原地,陷入艰难的抉择。
“现在你们明白了?“老郭看向王刚,“有些路,只能一起走。“
羞愧感击垮了王刚,他重重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对不起,营长!我们...我们跟您一起战斗!“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铁骨营展现了令人震撼的韧性。他们利用村庄的残垣断壁建立防线,用有限的武器和自制爆炸物阻挡硅化森林的扩张。老郭始终战斗在最前线,他的每一次指挥都精准有效,仿佛与生俱来的战场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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