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虚无,规则的源头。这里并非任何意义上的空间,而是“道”的显化,是洪荒世界一切法则运行的总枢——天道空间。
无数纵横交错、不断生灭的秩序锁链构成了这片虚无的底色。而在这规则的核心,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两者容貌一般无二,皆是道祖鸿钧之相。然而气质却截然不同。
一位周身气息与整个天道空间完美融合,眼眸中倒映着星辰生灭、因果轮回,不含丝毫情感,只有绝对的理智与秩序。祂便是天道化身。
另一位,虽也与此地紧密相连,道韵与之同源,但眉宇间却凝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凝重,眼眸深处艰难地维系着一点独立的“自我”灵光。这正是鸿钧本尊。
天道化身缓缓开口,声音如同亿万规则同时震动,不带波澜:“秩序需衡,因果需偿。封神已定,然天地间淤积之业力、散逸之劫气,未得尽消。玄门势大,三清一体,气运过盛,已扰平衡。需下一量劫,梳理乾坤,重定气数。”
鸿钧本尊沉默片刻,周身道韵泛起细微涟漪,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同化之力:“量劫一起,生灵涂炭,万物凋零。封神落幕未久,是否可容其休养生息?”
天道化身目光漠然,如同看待一组需要优化的数据:“拖延无益。淤积愈深,劫难愈重。此刻开启,尚在可控范畴。待其自发引爆,恐毁天灭地,重归混沌。此为必然,亦是定数。”祂凝视着对面的鸿钧,规则之音带着无形的压力,“汝为合道者,当顺天而行,推动劫运。”
鸿钧能清晰地感受到,天道并非拥有私欲,它更像是一个为了维持自身“存在”与“完美”而不断进行修正和清理的庞大程序。三清的强势崛起,打破了它预设的某种“平衡”,而封神之战未能完全消弭的劫气,则成了它运行逻辑中必须处理的“冗余数据”。开启下一场量劫,在天道看来,是一次必要的“系统清理”。
一股前所未有的急迫感攫住了鸿钧的心神。这急迫,不仅来自于天道施加的压力,更源于他内心深处那个唯有自己知晓的、惊世骇俗的谋划。
他看到了天道的“缺陷”,看到了那冰冷秩序之下,万物为刍狗的悲哀。他合道,并非为了彻底成为天道的一部分,而是为了……从内部,找到改变这一切的方法!三清的异军突起,尤其是元始这个最大的“变数”所带来的种种可能,让他看到了希望,但也让天道的清理机制提前启动了。
‘必须争取时间……’鸿钧心中念头飞转,‘元始的布局尚未完全展开,多宝的佛门未立,人道、地道复苏刚见端倪,此时开启量劫,一切可能都将被扼杀在摇篮中,吾之谋划亦将付诸东流!’
然而,这些心思,他绝不能向天道透露分毫。在天道化身面前,他必须永远是那个“顺天而行”的合道者。
“天道所言甚是。”鸿钧再次开口,声音已然恢复了与天道同频的淡漠,“然量劫开启,需有引子,需有时机。强行推动,恐事倍功半。不若稍待,待因果纠缠至临界,再行引爆,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亦能最大限度维系天地稳定,避免过度损伤洪荒根基。”
他提出了一个看似符合天道“效率最优”逻辑的建议。
天道化身漠然的眼眸中,规则符文急速推演,片刻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善。然时限不可过久。千年之内,若无机缘,吾将亲自引动。汝,早作准备。”
话音落下,天道化身的身影缓缓消散,重新融入那无尽的规则锁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鸿钧独自盘坐在这规则的核心,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眸中,不再是平日显露于外的无为与高渺,而是充满了万古的沧桑、沉重的压力,以及一丝深藏于底、绝不认输的决绝光芒。
“千年……”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元始,通天,老子……还有平心,女娲……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千年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天道空间,看到了那正在积蓄力量的玄门,看到了混沌中悟道的多宝,看到了火云洞中修炼的子寿,看到了幽冥地府中蛰伏的祖巫真灵……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棋子,所有的希望与变数,都在他心中交织成一幅庞大无比的棋局。
而他是这棋局中,最孤独,也最关键的执棋者之一,独自承担着与天对弈的万古之谋。
“有些路,只能独行。”
“有些局,只能暗布。”
“天道……这盘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