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心悸来得突兀而猛烈，如同冰冷的蛛网瞬间缠缚住心脏，让陈默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无需亲眼确认，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直觉在疯狂示警——他来了！凌尘！
高台之上，那道玄色身影的存在，仿佛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与声，将浩瀚如海的威压无声无息地铺满整个广场，深入演武林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喧嚣的打斗声、呼喝声，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低弱下去，仿佛所有生灵都在那无形的威严下本能地屏息。连林中的风似乎都停滞了，空气凝固如铁。
阿蛮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恐惧与不屈的呜咽，肌肉紧绷，如同面对天敌的幼兽，却依旧死死挡在陈默身前。
陈默背靠着一棵冰冷的古木，指尖深深掐入粗糙的树皮，强迫自己冷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是因为刚才的战斗，而是源于那无处不在、仿佛能窥破一切秘密的注视感。
他知道，凌尘未必特意关注他这只“蝼蚁”，但仅仅是其存在本身，以及那无意间扫过的目光，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就足以让任何知晓其恐怖的人心神失守。
“不能乱……”陈默在心中默念，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着眼前绝望的局势。
凌尘现身观礼，意味着他之前的计划必须全部推翻。任何一点出格的表现，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原本打算利用“小玩意儿”和默契配合稳扎稳打的策略，在凌尘的目光下，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藏拙？在凌尘面前，他这点微末道行，有“拙”可藏吗？恐怕一举一动，在对方眼中都如同透明。
放弃？直接捏碎身份牌退出？这看似最安全，但灵植堂刚刚激起的一点水花将彻底平息，他这个人也会被彻底打上“无能”、“怯懦”的标签，未来在宗门内将更加举步维艰，甚至可能因为失去价值而被柳芊芊放弃。更重要的是，他不甘心！逆命之路，岂能因威压而退？
进退维谷！
就在陈默心念电转，苦苦思索破局之道时，演武林中的局势，因凌尘的到来，发生了微妙而致命的变化。
那些原本各自为战，或小心潜伏的弟子，在短暂的沉寂后，仿佛被注入了一种无形的催化剂。尤其是在丹鼎阁、执法堂等与凌尘关系密切的派系中，一些实力较强的弟子，眼中开始闪烁起异样的光芒。
能在世子殿下面前表现的机会，千载难逢！若能表现出色，甚至只是清理掉一些碍眼的“杂质”，或许就能入得殿下法眼！
而灵植堂的陈默，这个刚刚用诡异手段让丹鼎阁弟子吃了瘪的“异类”，无疑成为了一个绝佳的“表现”目标——实力低微，背景薄弱，却偏偏有些扎眼。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好几道比之前更加强横、带着明确敌意的气息，开始从不同的方向，朝着陈默与阿蛮藏身的区域合围而来！
其中一道气息，赫然达到了练气六层！远非之前那几个杂鱼可比！
阿蛮的示警声更加急促，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陈默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凌尘的存在，非但没有让这些人收敛，反而激化了矛盾，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怎么办？
硬拼？练气四层对练气六层，加上数个练气五层的帮手，毫无胜算！动用“爆裂精粹”？且不说能否成功，在这种场合下使用如此危险且来历不明的东西，无异于自寻死路！凌尘和那些长老绝不会坐视不理！
逃跑？在这被阵法封锁的演武林中，又能逃到哪里去？
似乎只剩下屈辱退场一条路……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陈默的目光猛地扫过地上那两枚刚刚到手、还带着温热的通关玉符，又看向周围合围而来的身影，再想到高台上那道如同神只般俯瞰众生的身影……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他快速从怀中掏出那两枚通关玉符，却没有捏碎，而是将其中的一枚，塞到了阿蛮手中，然后用极其严厉的眼神和手势，示意他立刻朝着与合围者相反的方向，全力突围，远离自己！
阿蛮愣住了，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抗拒，用力摇头。
“走！”陈默压低声音，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命令，“相信我！快走！保护好玉符！”
阿蛮看着陈默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终于一咬牙，深深看了陈默一眼，如同矫健的猎豹般，猛地窜出，朝着林木深处遁去，速度爆发到极致。
那合围而来的几人显然没料到阿蛮会独自突围，微微一怔，分出两人前去追赶，但主力依旧朝着留在原地的陈默逼近。
陈默看着阿蛮消失的方向，心中稍安。至少，阿蛮有机会带着一枚玉符进入下一轮，灵植堂不算全军覆没。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那越来越近的、尤其是那道练气六层的强横气息，脸上露出了一丝看似绝望的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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