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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

他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寒冷而抽搐着。

他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就此结束,没想到他顽强地活了下来。

他的子女们来看他,那时候他心底悄然升起了一抹希望。

他们肯定是迫不得已的,现在一定是来道歉和关心他的吧?

可他听到的是:“爸,您这一走,东西都保不住。不如把剩下的钱和家里的东西都给我们。我们日子也不好过,有了这些,打点一下,说不定能少受点牵连,也,也算是留个念想。”

念想?什么念想?

呵呵。

他眼中的光亮逐渐熄灭,眼皮沉重又缓慢地合上。

不愿再听。

最后,他动用了唯一一次最大的人脉,把自己从地狱中拯救出去。

如今,他回来了,他不怨组织,不怨党,只怨人性。

实际上,他回来后,那十年的时间好像被封存了起来,十年后的陈老无缝衔接了十年前的陈景时。

尤其在看到熟悉的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的街景的时候。

他乘坐一辆老旧的轿车,轿车驶过街道,停在卫生部下属某招待所门前。

他依旧穿着一身蓝色布衫,提着帆布旅行袋下了车。

一个四十多岁,神情带着歉意的干部,连忙迎上来:“哎哟喂,陈教授,一路辛苦了辛苦了。招待所条件有限,您先委屈几天。”

绝口不提以往,对他的态度热情不出错,还透露出他们目前正在给他办事。

“您那房子……唉,您不知道儿,现在京市的情况实在是复杂,每间房子里都有好几户占着呢。割伟会那时候安排的,现在让他们搬,哭天抢地的,不过您放心,我们正在做工作,政策是明确的,一定给您落实!”

话说得极度漂亮。

陈老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平稳:“有劳主任,能回来就好。房子的事,按政策办吧。”

他垂着目光,苍老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声音也很平静。

主任讪讪一笑,明明以前的烂账不关他的事,但是现在他得擦屁股。

不过这人识相就好。

亲自把陈老送进二楼一间干净的单间内,又递上一个薄薄的牛皮纸信封。

“陈教授,这是组织上补发给您的工资,从您停职下放算起,到上个月的,您收好。另外您的工作关系已经恢复,职称待遇都回来了。院党委的意见是,您先休养一阵,熟悉下情况,再考虑具体岗位。”

陈老接过信封,里面是轻飘飘的存折。十年血泪,十年骂名,最终凝结成这一张没有温度的存折。

他没有打开,随手放在了桌上。

“感谢组织,工作我听从安排。”

主任看了一眼那信封,里面的金额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眼红心跳甚至踩法律边缘的巨款,就这么一丢。

真是豁达啊。

他没多说什么,又交代了几句生活安排,便告辞了。

陈老在椅子上坐了半晌,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楼下院角有棵老槐树,一看就很多年头了,根须在地下盘根错节,枝叶在天上遮天蔽日。

他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胸腔里弥漫的浊气没有减轻。

十年了,从最高医院里窗明洁净的办公室;挂着暖黄吊灯、摆满外文书籍的家,再到空空荡荡的瓦房,梆硬的土炕。

这十年,像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噩梦。

如今梦醒了,人回来了,心却像这窗外的空气,热浪扭曲,充满烧灼感。

灼得他整个人焦躁不安。

回京这个选择,他也不知道有没有错,甚至才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想不起来回京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静静调整呼吸。

不需要预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平反的消息,补发十年工资的风声,想必不用多久,就会像野火一样,瞬间燎遍某些人的神经。

果不其然,回京的第三天,楼道里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接着脚步声停在了他的房门外。

房门被敲响,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爸?爸您在吗?我是卫东啊。”是他长子的声音,声音热切,还带着一丝紧张。

陈老的心猛地一颤,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了一下。他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不去深究这股情绪是什么,怕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厌恶。

他缓缓起身,门一打开,乌泱泱的一群人站在外面,见到他后,一窝蜂涌了进来。

长子陈卫东东红了眼睛:“爸!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您受苦了!”

陈卫东望着眼前比实际年龄起码老十岁的父亲,沧桑的皱纹堆叠的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哪里还有当时意气风发,风光无两的陈教授的样子?

“爸,是儿子不好,儿子没能力,这么多年也没能给您一丝照顾。”

他旁边是他的妻子林翠,满眼心酸和不忍:“爸,您真的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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