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沉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那远方仍在燃烧的叛军营寨、冲天的火光以及震天的喊杀与哀嚎,尽数隔绝在外。然而,那血腥与焦糊混合的气息,却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每一个归来的骑士身上,渗入冰冷的甲胄,更渗入疲惫而麻木的灵魂。
萧彻一马当先,踏入皇城。晨光熹微,却无法驱散他周身那浓得化不开的阴冷与血腥。玄色轻甲上遍布刀剑划痕与喷溅状的血污,脸颊上被冷箭擦过的伤口已然凝固成一道暗红色的痂,为他苍白而非人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狰狞。他挺直背脊端坐马背,依旧维持着帝王的威仪,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那尚未完全褪去、时而闪烁的金色残芒,暴露了强行压制下的极度虚弱与内在的崩坏。
城门口迎接的官员和禁军,看着这支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队伍,看着马背上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帝王,无不屏息垂首,连大气都不敢喘。没有欢呼,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人们看到的不是凯旋的英雄,而是一尊濒临破碎、沾满鲜血的凶神。
赵无伤悄无声息地迎上前,牵住萧彻的马缰。他的官袍依旧整洁如新,与周围浴血的将士形成诡异对比,脸上那抹恭敬面具下,是几乎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满足,仿佛刚刚欣赏完一场绝妙的演出。
“陛下神武,重创叛军,实乃…”他习惯性地想要奉承。
“滚开。”萧彻嘶哑地打断他,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极度不耐的暴躁。他猛地甩开赵无伤的手,翻身下马,脚步却微不可察地踉跄了一下,随即被他强行稳住。
体内,那一夜杀戮所激发、又被强行压制的力量正在疯狂反噬。晶簇生长的刺痛感变本加厉,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在他骨骼经脉中攒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最后的人形撑破。更可怕的是那如同烈焰焚身般的“渴”,在力量消退后汹涌反扑,烧灼着他的理智,让他喉咙干涸,眼前阵阵发黑,唯一的念头就是——
血。
她的血。
现在!立刻!
他一把推开试图搀扶的侍从,甚至无视了等候在一旁、面色复杂欲言又止的谢衡,如同一头被无形鞭子驱赶的困兽,踉跄着、却又速度极快地朝着掖庭的方向疾步走去。所过之处,宫人内侍无不惊恐跪伏,如同躲避瘟疫。
---
掖庭中,云昭一夜未眠。
远方隐约传来的喊杀声与冲天火光让她心绪不宁,掌心下的烙印灼热不安,孩子们也睡得极不踏实。天色微亮,她正哄着几个被噩梦惊醒的孩子,却突然感到一股熟悉而恐怖的压迫感正飞速逼近!
她猛地抬头,只见那个玄色的、沾满血污与杀戮气息的身影,已然如同噩梦般出现在庭院门口!
萧彻的脚步在踏入掖庭的瞬间停顿了一下。院内温暖的晨光、孩童们稚嫩而惊恐的面容、以及云昭那头如同月辉流泻的银发,与他刚从炼狱归来的血腥世界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刺得他眼中金色厉芒一阵混乱闪烁。
“出去。”他看也不看那些孩子,声音嘶哑冰冷,如同野兽的低吼。
乳母和宫女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抱起孩子,瞬间逃得一干二净。
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云昭僵立在原地,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萧彻。他身上的血腥味和那股非人的甜腥气混合在一起,浓烈得令人作呕。他眼底那疯狂而痛苦的金色光芒,他手背上无法完全隐去、甚至因反噬而更加凸起锐利的鳞片,都让她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失控!
“陛下…”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这个细微的退缩动作,却瞬间刺激了萧彻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混合的低吼,猛地扑上前,如同猎豹般迅捷凶猛,一把掐住了云昭纤细的脖颈,将她狠狠掼在廊下的朱红柱子上!
后背重重撞上硬木,剧痛传来,云昭闷哼一声,眼前发黑,几乎窒息。她徒劳地挣扎着,双手试图掰开他铁钳般的手指,却撼动不了分毫。
萧彻的脸逼近她,呼吸灼热而急促,喷在她脸上,带着血的味道。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没有任何理智,只有纯粹的、被痛苦和渴望逼出来的疯狂兽性。
“血…”他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字,另一只手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其举到两人之间。
没有匕首。没有仪态。甚至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耐心。
他低下头,张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猛地一口咬在了云昭纤细的手腕血管之上!
“嗯!”云昭痛得浑身一颤,泪水瞬间涌出。
尖锐的牙齿刺破皮肤,温热的血液涌出,被他贪婪地吮吸吞咽。那动作粗暴得如同野兽进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占有和毁灭欲。
云昭无力地靠在柱子上,仰着头,任由泪水滑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感受到他的牙齿深陷皮肉的痛楚,更感受到他那通过唇齿传来的、剧烈颤抖的痛苦和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内部挣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