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包的甜香和伙伴们的打气还萦绕在心头，但当林松阳再次站上底线，面对夏之阳那深邃如星海的目光时，所有的轻松感瞬间被压缩回体内，转化为更加凝练的专注。
比分牌上 0:4 的赤字依旧刺眼，但林松阳冰蓝色的眼眸中已不再有迷茫。他知道了方向，哪怕前路布满荆棘。
第五局，林松阳的发球局。
他没有立刻祭出“雪原列车”，而是选择了一个角度刁钻的侧上旋发球，落点依旧追求压制，但更注重让对方无法借力打出高质量的回球。他在试探，也在执行陆云川的战术——打破固定模式。
夏之阳的接发球依旧稳定，回了一个落点很深的中路球，没有给林松阳太好的进攻机会。
林松阳稳住心神，没有急躁。他目光如鹰隼，紧紧捕捉着夏之阳在回球后的细微姿态。他注意到，在他将球回向夏之阳反手位时，对方的脚步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向正手位移动以覆盖更大角度的趋势。
这是一个预判的信号！他预判我会攻击他的正手空档？
电光石火间，林松阳做出了决定。他没有打向预判中的正手位，也没有保守地回击中路，而是手腕在触球瞬间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抖动，拍面微微关闭，打出了一记带着强烈侧旋的、飞向夏之阳反手位小斜线的球！
这个选择极其大胆！等于是迎着对方反手位打，但利用了旋转和角度，让球在落地后有一个向外侧的强烈弹跳，试图撕开边线！
夏之阳显然没料到林松阳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如此冒险且违背常规逻辑的线路！他那向正手位移动的趋势成了此刻的破绽，紧急刹住脚步，身体极力向反手位伸展，球拍在极限位置勉强够到了球！
“嗖！”
回球又高又飘，落在了中场！
机会！林松阳心中怒吼，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捕捉到猎物的雪原狼般迅猛上网，高大的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网前高高跃起！
“喝啊！”
一记雷霆万钧的高压扣杀！网球如同陨石般砸在夏之阳的半场！
“15-0！”
得分！依靠一次成功的、反常规的线路选择！
“漂亮！松阳！”贺兰雪在场下激动地挥拳。
“就是这样！打乱他的节奏！”巴图也兴奋地喊道。
苏茉飞快记录着，低语：“冒险线路，成功率提升，有效干扰预判。”
陈海星嘴角微扬：“这颗流星，轨迹开始刁钻起来了。”
夏之阳看着那个落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他整理拍线的动作，似乎比平时慢了一瞬。他再次看向林松阳的眼神，那份“兴趣”更加浓郁，但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这个对手，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棘手。
接下来的比赛，进入了更加惨烈的拉锯战。
林松阳彻底放弃了固有的击球模式，他将“冻湖镜击”的观察力运用到极致，不断尝试着各种非常规的击球选择——时而突然放短，时而在相持中毫无征兆地发力变线，时而用强烈的上旋球冲击对方底线。他像是一个在雷区跳舞的舞者，每一步都冒着风险，每一次挥拍都试图偏离夏之阳计算的“星轨”。
夏之阳也展现了他作为星耀队长的强大实力和调整能力。他不再完全依赖预判，而是加强了自身的稳定性和覆盖范围，用更加扎实的基本功和更富变化的手腕技巧来应对林松阳的“混乱”打法。他的回球依旧精准，但那份绝对的掌控感确实在减弱。两人之间的分数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真实可见的速度，向着林松阳倾斜。
“30-0！”
“40-15！”
“Game，山海一实验，1-4！”
破发！在连丢四局之后，林松阳终于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和不断进化的打法，破掉了夏之阳的一个发球局！
扳回一城！虽然依旧大比分落后，但这一局的胜利，如同在冰封的河面上凿开了第一个窟窿，让希望的活水得以涌入！
山海一实验的休息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这不仅仅是一局的胜利，更是信念的胜利！
然而，林松阳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和不断尝试非常规动作，让他的体力飞速消耗，呼吸变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更严重的是，右手腕的伤痛在一次次发力中不断加剧，此刻已经不再是隐痛，而是变成了持续的、尖锐的刺痛，甚至影响到他握拍的稳定性。他走回休息椅时，左手下意识地托住了右腕，额头上沁出的是冷汗而非热汗。
沈昭立刻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他的手腕，眉头紧锁：“肌肉痉挛，局部炎症加重。建议退赛。”
林松阳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倔强：“不！我能行！”
陆云川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这次是薄荷味的，递给了他。清凉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的‘混乱’只是开始，”陆云川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夏之阳已经认真起来了。下一局，他会用更扎实的方式，来考验你的‘混乱’能坚持多久，以及……”他的目光落在林松阳的手腕上，“你的身体，能否支撑你的意志。”
林松阳攥紧了那根薄荷棒棒糖，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知道教练说的是对的。夏之阳绝不会坐视自己的领先优势被蚕食。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看了一眼记分牌，又看了一眼对面那个依旧沉稳、但眼神已然不同的对手。
逆流而上的冰河，固然冲破了最初的冰层，但前方，是更加湍急、更加寒冷的未知水域，以及潜伏在水下的、真正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