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一瞬间,韩钢动了!他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那声虚假呼报,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音,脚下却迅捷无比地冲向球的落点,在球第二次落地前,一记精准的反手直线穿越,打向了因那瞬间分神而未能及时封堵线路的巴图的正手空当!
球落地,有效。
「40-30!韩钢拿到破发点!」
“裁判!”程野在场边暴跳如雷,“他提前虚假呼报干扰比赛!这是犯规!”
裁判也皱紧了眉头,走到韩钢面前询问。韩钢面无表情,用平静甚至有些生硬的语调回答:“我以为球出界了,看错了。” 理由苍白,但你又无法证明他是故意的。
裁判再次给予了警告,但仍然没有罚分。比赛规则对选手“呼报”的约束本就模糊,尤其是这种“误判”性质的。
巴图站在场上,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冰冷彻骨的寒意,混合着被戏耍的屈辱。第一次是哨音,第二次是虚假呼报……下一次是什么?他们真的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玩弄规则吗?
他看向教练席。陆云川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但他没有对裁判咆哮,只是对巴图做了一个极其用力、极其缓慢的“下压”手势,眼神冰冷而坚定。
冰原的回响:来自队友的目光
巴图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自己的队友。
他看到贺兰雪紧紧攥着拳头,眼神里是与他同感的愤怒和不平。
他看到苏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正死死盯着韩钢,手指在平板上飞速记录着什么,仿佛要将对方每一个细节都刻入分析模型。
他看到陈海星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异色瞳中没有了惯常的慵懒,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仿佛海面下涌动暗流般的冷冽。
最后,他的目光与林松阳相遇。那个总是冷着脸、惜字如金的东北少年,此刻冰蓝色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鼓励的话语,没有愤怒的表情,只是那样看着。然后,林松阳抬起右手,握拳,轻轻捶了捶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重。
一个无声的讯号:我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你的背后,不是空的。
那股冰冷的寒意,仿佛被这无声的目光和动作注入了一丝温度。屈辱感还在,但沸腾的血液却奇异地平复了一些。巴图想起陆教练的话,想起自己“狼王”的称号。狼在狩猎时,也会遭遇陷阱、挑衅和恶劣的环境。但真正的狼王,不会因为踩到荆棘就狂吠不止,它会舔舐伤口,记住疼痛,然后用更冷静、更狡猾的方式,继续它的追逐。
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入心底最深处。再次站上罚球线,他的眼神变了。野性依旧,但那野性之外,包裹上了一层冰壳。银铃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响声不再急促,而是带着一种规律的、冰冷的节奏。
韩钢似乎察觉到了巴图的变化,眼神微微一动。
下一球,巴图发出了他本场比赛最“平淡”的一记发球,中路,中等速度,追求极致的落点深度和旋转。
韩钢回球。
巴图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开始了极致的耐心周旋。切削,深球,偶尔的放短,不断重复落点,结合突然的变线。他的移动更加经济,不再盲目追逐,而是预判和拦截。银铃的响声成了他呼吸和步点的节拍器。
他不再试图用一球“咬死”对方,而是像真正的狼群狩猎大型猎物,用持续的骚扰、包抄和消耗,让对方疲惫,露出破绽。
破发!野性的耐心
这种极致耐心、甚至有些“磨人”的打法,让习惯了力量对抗和快速解决战斗的韩钢极其不适。他的击球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迹象,失误增多。尤其是当巴图再次祭出那神出鬼没的网前触击和假动作时,韩钢的反应明显比第一盘更加犹豫和僵硬。
机会,在第七局韩钢的发球局悄然来临。在经历了一次长达二十七拍的拉锯战后,韩钢一记正手变线出界,送出了破发点。
巴图站上接发球位,眼神冰冷沉静。韩钢的发球依旧势大力沉,但巴图的接发却如同未卜先知,一个极其精准的挡拆式回球,将球送到了韩钢脚下,迫使对方回出半高球。
巴图没有错过这个机会,踏步上前,正手一记干净利落的凌空抽击,打向了韩钢移动的反方向死角!
「破发成功!4-3!巴图领先!」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巴图只是默默走回底线,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银铃发出清脆但克制的单音。他用一种近乎冷酷的耐心和精确,完成了破发。野性并未消失,而是从张扬的火焰,化为了深埋冰层之下、更加致命的暗流。
韩钢看着比分板,又看了看对面那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对手,嘴唇紧抿。雷烈在场边,眉头第一次微微蹙起。
第二盘的局势,因为一次肮脏的干扰,反而促使巴图完成了一次艰难的蜕变。野性的狼王,在冰雨与荆棘的洗礼下,开始展露出更具韧性、也更令人心悸的狩猎姿态。
比赛,进入了更加白热化的后半段。而“北境荆棘”的冰冷面孔下,是否已经开始感受到,来自南方山海的这支队伍,那看似柔软的羽翼之下,逐渐砺出的、足以刺穿钢铁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