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的发球,像一颗脱离轨道的陨石,携着最原始的力量与决绝,轰然砸向顾渊的反手深区。没有花哨的旋转,没有刁钻的角度,只有速度,和那种近乎蛮横的、要凿穿一切的意志。
顾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稳健地后退半步,引拍,迎击。球的沉重感通过拍柄传来,比预想中更甚。但他不愧是“深水泥潭”,下盘稳如磐石,手腕巧妙地卸力加旋,将这颗“陨石”堪堪挡回,球划出一道又高又飘、带着强烈上旋的抛物线,飞向山海队半场的中路。
这是一个典型的防守过渡球,目的就是争取时间,重新组织,或者等待对手在进攻中犯错。
按照常理,此刻守在网前的陈海星应该移动、判断,尝试截击或者压迫。但陈海星没有动。
他像一尊异色瞳的雕塑,静静矗立在发球线附近,甚至微微垂着眼睑,仿佛在聆听球场之外的潮汐。他的静止,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理。
球的落点,就在他身前不远。如果他想,完全来得及上前处理。但他不动。
巴图在底线看到陈海星的姿态,没有丝毫犹豫。他仿佛一头被激发了全部凶性的独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从底线开始疯狂冲刺!他的启动爆发力惊人,几乎在顾渊回球过网的瞬间,就已经冲过了发球线。
他要自己去追这个球!
叶无眠的瞳孔,在这一刻,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她的目光飞快地在静止的陈海星和狂奔的巴图之间切换。陈海星的“静止”是一个未被程序录入的变量,而巴图这种放弃防守位置、近乎自杀式的冲刺,同样超出了常规战术逻辑。她的“反习惯”预测模型,在这一瞬间,输入了矛盾且无法立即归类处理的数据。
就是这0.1秒的迟疑!
巴图赶到了!他在球第二次弹起、即将失去最佳击球点时,整个人几乎平行于地面飞扑出去,手臂伸展到极限,正手狠狠一捞!
不是他惯用的带切或带拉的技巧球,就是最简单、最粗暴的平击!球被他以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和发力方式,从极其被动的位置,笔直地、炮弹般打向顾渊的脚下!
顾渊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以这种方式处理这个球。他刚刚完成上一拍的随挥,重心还在调整。面对这记直奔脚边的沉重平击,他只得仓促后撤半步,勉强用反手切削挡了一拍。
回球又高又短,落在前场。
而此刻,巴图还扑在地上。陈海星,依然静止。
机会?陷阱?
叶无眠动了。她的启动无声而迅捷,如同一道掠过水面的雨燕,直扑那个即将落下的短球。她的计算在瞬间完成:巴图倒地,陈海星静止且距离稍远,这个球她可以轻松放出致命短球。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球的刹那,那个一直静止的“雕塑”,动了。
陈海星的启动,没有任何预兆,仿佛他之前的静止只是为了压缩弹簧。他的滑步精准而鬼魅,并非扑向网前,而是横向移动,瞬间封堵在了叶无眠放短球最可能的直线路径上!他仿佛早就预判了叶无眠在“程序”遭遇意外输入后,会选择最稳妥、最符合逻辑的得分方式——放短球。
叶无眠的球拍已经挥下,触球的瞬间,她看到了陈海星那双近在咫尺、一只冰蓝如冻海、一只琥珀如夕照的异色瞳。那瞳孔深处,没有戏谑,没有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洞悉般的冷静。
她的放短,在最后一刻,因为陈海星的封堵和眼神带来的微妙压力,手下意识地多给了一丝力道。
球,过网了,但不够短,弹跳略高。
而此刻,一道沾着草屑和汗水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狼,咆哮着冲到了网前!是巴图!他竟在电光石火间爬起,完成了二次启动,凭借野兽般的本能和执念,扑到了这个并不完美的短球前!
他没有选择常规的截击或推挡,而是在身体完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凭借手腕惊人的爆发力,将球拍自下而上,猛地一撩!
“铜鼓震·狼烟起!”
“砰!”
球如同点燃的烽火狼烟,带着剧烈的不规则旋转和尖啸,从极其低矮的位置,几乎是贴着球网,骤然蹿升,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越过网前试图补救的叶无眠和顾渊的头顶,重重砸在底线深处!
“15-0!”
听澜馆,一片死寂。
随即,山海队替补席爆发出压抑到极致后的狂吼!程野差点把怀里抱着的整盒没拆的盲盒扔上天,陆云溪捂住了嘴,沈昭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陆云川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林松阳冰蓝色的眼眸中,数据流般的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紧握的拳头悄然松开一丝。
而对面,“深海交响”的休息区,傅听澜缓缓坐直了身体,夏晴也微微睁大了眼睛。场上的顾渊,看着落在自己身后的球印,沉默地扶了扶额头的吸汗带。叶无眠则缓缓直起身,第一次,她脸上那平静无波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不是愤怒,不是沮丧,而是一种极致的、近乎冰冷的专注,以及一丝……遇到真正有趣难题时的好奇。她深深看了一眼已经互相击掌、眼神灼亮的陈海星和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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