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澜馆内的喧嚣,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林松阳坐在休息椅上,冰蓝色的狼尾被汗水浸湿,几缕发丝贴在额前。他机械地接过陆云溪递来的功能饮料,大口灌下,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热的喉咙,却压不住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仿佛要挣脱束缚的心脏。
手臂上,沈昭冰凉的指尖正在检查他刚才完成“冰镜返”的右臂肌肉和关节。轻微的酸痛和疲劳感已经开始蔓延,但比起这个,林松阳脑海中反复回放的,是傅听澜最后那平静到近乎可怕的眼神,以及他轻轻鼓掌的姿态。
那不是认输,是评估,是确认,是……“乐章”进入新篇章前的短暂休止。
“肌肉轻微拉伤风险,乳酸堆积严重,核心体温偏高。”沈昭的声音清冷地传来,“第二盘如果继续这种强度的对抗,持续时间超过二十分钟,受伤概率会大幅上升。”
陆云川蹲在林松阳面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松阳,第一盘打得很好。但你听到了,你的身体警报已经拉响。傅听澜在第一盘最后展现的调整能力你也看到了。第二盘,他绝不会再给你同样的机会。”
林松阳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第一盘胜利的炽热,但更深处,已经开始凝聚风暴来临前的沉静。“我知道,教练。”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好像在‘学’我。”
“不是学,” 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响起。苏茉被贺兰雪搀扶着,走到了休息区边缘,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镜片后的目光却异常明亮,“是‘解析’和‘重构’。傅听澜的‘深海乐章’,核心是控制和韵律。你的‘雪原列车’和‘冻湖镜击’是超出他常规韵律模型的强噪音。第一盘,他在尝试‘包容’和‘转化’失败后,最后阶段,他其实已经开始尝试‘解析’你的击球模式,并在寻找将其‘重构’进自身体系的方法。那个鼓掌……是他确认自己‘解析’进度的一种表现。”
贺兰雪也用力点头,金色雀斑随着他激动的表情跳动:“没错!我感觉到了!他看松阳的眼神,就像我之前研究那些古代壁画里的飞天反弹动作一样,是在拆解、理解!”
陈海星坐在一旁,异色瞳微闪,补充道:“而且,听澜馆的环境,可能也是他‘重构’的一部分。这里的声学效果、光线变化……都可能被他利用。”
林松阳的心微微一沉。傅听澜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他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对手,更像是一个不断进化、不断学习的“深海智慧体”。
“所以,第二盘,他可能会用‘我的方式’来打我?”林松阳握紧了手中的饮料瓶。
“很有可能,”陆云川沉声道,“而且,是以更高效、更符合他自身韵律的方式。你的体力在下降,他的消耗相对可控。第二盘,他会用你熟悉的‘力量’和‘精准’,结合他深不可测的控制力,来对你进行反制。你必须有所改变。”
改变?林松阳的眉头紧锁。他的网球,建立在与生俱来的力量、苦练的精准和雪原般纯粹的意志之上。改变?如何改变?变成苏茉那样的计算流?还是贺兰雪那样的创意流?那都不是他。
“不是让你变成别人,”陆云川仿佛看穿了他的迷茫,“是让你找到,属于‘林松阳’的,在力量与精准之上,或者之下的,第三种东西。第一盘最后那个‘冰镜返’,是怎么想出来的?”
林松阳愣了一下,回忆起那个瞬间:“我……就是看到地板上的光斑在晃,突然觉得,我的‘冻湖镜击’如果像镜子一样,能不能把光……不,是把他的力量‘反射’回去?”
“观察环境,灵光一现,身体本能执行。”陆云川一字一句地说,“那不是计算,不是设计,那是你天赋的一部分——对物理环境的敏锐感知和无意识的天才应用。你画铁路网、设计机甲图时的空间感和力学直觉,在网球上,你只开发了力量和精准这两条‘铁轨’。现在,你需要把‘观察’和‘直觉’这条隐藏的支线,也铺上枕木,让‘雪原列车’开上去。”
林松阳的冰蓝色眼眸中,仿佛有火花迸溅。观察?直觉?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看着庞大的工业机械运转,就能无意识地在纸上画出它们的联动简图;想起第一次看到网球旋转着飞过球网,他就能本能地感觉到某种力的轨迹。这些东西,一直被埋在“力量型选手”的标签之下。
“第二盘,忘掉‘必须赢’。忘掉‘雪原列车’和‘冻湖镜击’的名字。”陆云川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量,“只做一件事:观察傅听澜,观察球,观察这个场馆里的一切——光线、声音、气流的流向、甚至观众席某个方向突然的喧哗。然后,信任你的身体,信任你握拍的手,让它去做出‘那一刻最应该做’的反应。把比赛,当成你和这个场地、这个对手之间的一场……‘对话’。”
对话?林松阳咀嚼着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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