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阳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茶水，冰蓝色的眼眸里仿佛有星光在凝聚、碰撞。老人的话，像一把钥匙，正在试图打开一扇他隐约感觉到、却始终找不到锁孔的门。
“可是……这很难。” 林松阳老实地说，“我感觉不到……那种‘柔’的力量。怎么练？”
“练？” 老人笑了笑，“那不是单纯靠挥拍能练出来的。得‘悟’。悟性，一部分靠天赋，一部分靠经历，还有一部分……靠对手。”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松阳，“傅听澜那小子，他的‘深海乐章’，其实就是一种极高明的‘柔’——以柔控场，化刚于无形。你这次赢了他，是靠更蛮横的‘刚’和绝境下的灵光一闪。下次呢？如果他的‘柔’再进一步，或者你遇到更善于化解刚劲的对手，你怎么办？”
林松阳沉默了。他回想起傅听澜那深不见底的防守和借力打力的技巧，确实有一种“柔”的恐怖。
“所以，那个训练营，你应该去。” 老人忽然话锋一转。
林松阳猛地抬头。
“别那副表情。陆家小子（指陆云川）那点心思，瞒不过我。” 老人摆摆手，“训练营里，汇聚了全国这个年龄段各种怪胎、天才、努力家。有比你力量更大的，有比你技术更细腻的，有比傅听澜更善于控制的，也有比你更会玩心理的。在那里，你的‘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柔’来化解、来对抗。是碰得头破血流，被磨掉棱角，还是……” 老人眼中精光一闪，“以刚淬柔，领悟真正属于自己的‘刚柔并济’，就看你的造化了。”
“但是……” 林松阳想起队友，想起全国大赛。
“团队很重要。” 老人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语气放缓，“重情重义是好事。但真正的强者，不是独夫，也不是一味牺牲自我的滥好人。是在追求自我极限的同时，懂得如何与团队共进退，如何用自己的强大，反过来成为团队的支柱和底气。缺席几场小组赛，如果就成了你们团队的灭顶之灾，那你们这支队伍，本也就走不远。”
这话说得有些冷酷，却让林松阳心头又是一震。
“当然，去不去，终究是你自己的选择。” 老人端起茶杯，结束了这个话题，“今天叫你来，就是看你顺眼，多嘴几句。茶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林松阳看着杯中已经温凉的茶水，又看了看眼前这位神秘而深不可测的老人，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更多的疑问。他站起身，郑重地向老人鞠了一躬：“谢谢老先生指点。”
老人挥了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的云海，不再说话。
林松阳背起球包，走出茶馆。山风扑面而来，带着夜晚的凉意，却吹不散他胸中翻腾的热血与思绪。
刚柔并济……以刚淬柔……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掩映在暮色与灯光中的小小茶馆，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下山的路，似乎比来时清晰了一些。
当他回到学校附近时，手机震动起来，是网球部的群聊。
苏茉发了一条消息：「关于训练营邀请与全国大赛赛程冲突的初步概率推演及团队影响评估模型（V1.0），已发群文件。可供参考。」
陈海星紧随其后：「附议。另，我搜集到一些往年训练营参与者的非官方体验分享（匿名的），也传了。」
巴图：「看不懂啊！苏茉哥！海星哥！说人话！松阳哥你回来了吗？你咋想的啊？」
贺兰雪：「同问！急死我了！@林松阳」
程野：「哎呀你们别逼太紧，让松阳好好想想！不过说真的，那训练营听着就好厉害……」
陆云溪：「大家先别急，都冷静一下。教练说了，还有时间。@林松阳，回来了吗？注意安全。」
看着屏幕上飞快刷过的信息，感受着字里行间队友们的关心、焦虑、支持和隐隐的期待，林松阳握紧了手机。
山巅老人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眼前是队友们真实的情谊与团队的未来。
他抬起头，望向夜空中刚刚浮现的几颗星辰。
这条名为“选择”的路，似乎比他打过的任何一场比赛，都要艰难。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