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午后，阳光透过图书馆三楼的落地窗斜斜切进来，在书架间织出明暗交错的光带。苏晓把下巴抵在摊开的《现代文学三十年》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 这页关于 “乡土文学情感表达” 的内容，她已经盯着二十分钟了，脑子里却全是昨天在教学楼走廊里，陈屿那句轻飘飘的 “哦”。
桌上的保温杯还温着，是早上出门时夏萌塞给她的红枣枸杞茶，杯壁印着的小雏菊已经被摸得有些褪色。苏晓抬手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里的凉意。她想起昨天提起张哲发消息时，陈屿那双盯着地面的鞋尖，白色板鞋侧面沾了点实验室的灰，他甚至没抬头看她一眼，只说 “要去实验室”，脚步没停就转了弯。
“苏晓？你也在这儿啊！”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苏晓浑身一僵，是陈屿的室友赵磊，嗓门总是亮得能穿透图书馆的安静。她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陈屿跟在赵磊身后，手里抱着几本厚厚的计算机专业书，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赵磊几步走到她桌前，弯腰扫了眼她的书，笑着撞了撞陈屿的胳膊：“你看我就说吧，苏晓肯定在这儿复习，你还不信。” 他这话像是对着陈屿说，眼睛却瞟着苏晓，语气里带着点打趣的熟稔，“陈屿，不陪你女朋友多待会儿？你俩这一周不就周末能见着吗，别总往实验室钻啊。”
“别瞎说。”
陈屿的声音从帽檐下传出来，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慌乱。苏晓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几乎是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右手飞快地摆了摆，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眼神躲躲闪闪的，没敢往她这边看，只盯着桌角那盆长势蔫蔫的绿萝。
周围几个低头看书的同学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抬起头望过来。苏晓感觉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书页 —— 那本刚借的校图书馆藏书，封皮是浅灰色的，被她攥得边缘起了褶皱，指尖用力到泛白。她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 “我们本来就是一起吃饭的”，或者 “赵磊你别开玩笑了”，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只能假装没听见赵磊的话，也没看见陈屿的躲闪，重新低下头盯着书里的文字。可那些 “乡愁”“悲悯” 的词汇在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也进不了脑子。耳朵里全是赵磊的笑声，还有陈屿那句 “别瞎说” 的回音，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心上。
“不是，我没瞎说啊，” 赵磊还在笑，没察觉气氛的尴尬，“上次聚餐你俩不还坐一块儿吗？苏晓还给你递纸巾呢……”
“我等下要跟赵磊去还书，先走了。” 陈屿突然打断赵磊的话，语速比平时快了些，说完就抱着书转身，脚步急促得像是在逃。赵磊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去，走之前还冲苏晓挥了挥手：“苏晓，我们先撤啦，你加油复习！”
苏晓没抬头，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松开手。那本《现代文学三十年》的封皮上，已经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指印，像是永远也抹不平的痕迹。她盯着那道痕迹看了很久，突然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落在了书页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 —— 那行写着 “情感需要坦诚相对” 的文字，变得模糊不清。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空荡荡的对面座位上。苏晓拿起笔，想接着做笔记，可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怎么也落不下去。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陈屿连 “女朋友” 这三个字都模棱两可，那他们这一年半的相处，到底算什么？
桌角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夏萌发来的消息：“晚上一起吃麻辣烫？” 苏晓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个 “好”。她把脸埋在臂弯里，图书馆的冷气吹在背上，冷得像刚才陈屿躲闪的眼神。她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陈屿，自己还能不能装作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