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四年秋,青州郊外的野坡上满是萧瑟,
枯黄的草叶,被风卷着滚过地面,却吹不散空气里翻涌的热血与畅快。
郭嘉斜倚在一块凸起的青石上,
青衫被风灌得鼓胀,指尖夹着半片干枯的草叶,
目光越过脚下的缓坡,落在不远处那片黑压压的军阵上,
眼底藏不住的锐气,顺着风势漫开,
唇角不自觉地,勾出抹张扬又通透的笑。
风里裹着士兵行军的喝喊声,沉闷却有力,
像惊雷滚过旷野,震得人心头发颤。
甲胄碰撞的脆响、长枪劈刺的破空声交织在一起,
顺着风飘到山坡上,带着股洗尽铅华的铁血劲儿。
这不是洛阳城里那些养尊处优、摆着花架子的禁军,
每一个士兵眼里,都藏着股狠劲,
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坚韧,
是跟着主帅一路颠沛,却从未散掉的精气神,
是挣脱了束缚后,再也藏不住的悍勇。
“奉孝,久等了。”
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沙哑,却满是卸下千斤重担的舒展。
郭嘉转过身,见刘备正大步朝他走来,
战袍上还沾着些路途的尘土,腰间佩剑随步伐轻晃,
往日里在洛阳城,总是微微蹙着的眉头,
此刻彻底舒展开,眼底的拘谨与隐忍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敞亮的笑意,
像久困樊笼的鹰,终于挣脱了绳索,抬眼便能望尽万里长空。
刘备身后跟着三人,个个身形挺拔,气势不凡。
左边关羽丹凤眼微眯,身挎青龙偃月刀,
周身透着股沉稳凛冽的气场;
右边张飞手持丈八蛇矛,步伐铿锵有力,自带几分悍勇之气;
最后一人身着素色长衫,面容温和,
眉眼间带着几分机灵通透,便是一路跟着刘备、擅长周旋的简雍。
四人并肩走来,身上的风尘,掩不住眼底的畅快,
连脚步都比往日轻快了许多。
“主公,云长,翼德,宪和,一路辛苦。”
郭嘉笑着起身,拱手见礼,
目光扫过四人眼底的亮意,心里已然明了,离开洛阳的自由,远比想象中更让他们畅快。
刘备快步走到他身边,
先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山下的军阵,眼神里满是珍视与感慨,
指尖不自觉地放着怀中,
片刻后才缓缓抬手,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方印玺。
那印玺通体黝黑,质地厚重,边角被摩挲得光滑,
印面刻着繁复的纹路,阳光落在上面,泛着冷冽又庄重的光。
刘备将印玺递到郭嘉面前,
声音里藏着难掩的激动,连指尖都带着几分轻颤:
“奉孝你看,镇东将军印,总算攥在手里了。”
郭嘉伸手接过印玺,
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石,沉甸甸的分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连带着心里也多了几分踏实。
他低头端详着印面,指尖划过那些深刻的纹路,
抬眼看向刘备时,眼底满是了然:“主公在洛阳城里的日子,步步惊心,
这方印,来得太不容易。”
刘备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眼底掠过几分后怕与怅然,缓缓在青石旁坐下,
张飞和关羽也顺势站在他身侧,简雍则在一旁找了块石头坐下,
神色间满是唏嘘。
“可不是不容易么。”
刘备轻叹一声,声音沉了下来,
“董卓专权,朝堂乱成一锅粥,
权臣们勾心斗角,连喘气都要提着心。
我虽是中山靖王之后,可家道中落,在洛阳无依无靠,
只能整日谨小慎微,见人先低头,说话反复掂量,
生怕哪句话说错,哪步路踏错,就连累了兄弟和宪和,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顿了顿,指尖攥紧了身前的战袍,语气里满是压抑后的畅快:
“有一回,董卓设宴,席间有人提及宗室之事,
我不过多叹了句百姓疾苦,就被董卓瞪了一眼,那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夜里回住处,典韦气得要提戟去杀董卓,被我死死拦住
——那时候羽翼未丰,冲动不得,只能憋着一口气,忍了又忍。
在洛阳的那些日子,就像被困在浅池里的鱼,
看着头顶的一片天,却连摆尾的余地都没有,
夜里躺在床上,总怕第二日就有人闯进门来,连睡个安稳觉都成了奢望。”
“大哥说得是!”
张飞性子急躁,忍不住开口,声音洪亮如钟,
“那洛阳城就是个鸟笼子,待得憋屈!
每日里见那些权臣作威作福,百姓受苦却敢怒不敢言,我好几次都按捺不住,
要不是二哥拦着,我早就提兵,跟他们拼了!”
关羽也缓缓点头,丹凤眼睁开几分,语气沉稳却带着几分锐利:
“洛阳危机四伏,董卓多疑嗜杀,
身边又有毒士相助,大哥孤身在此,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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