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狂躁不安、充满攻击性的追风犼幼崽，在念念话音落下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
它赤红的双眼眨了眨，眼中的暴戾之气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继而浮现出水汪汪的委屈。
它不再冲撞，不再低吼，反而耷拉下耳朵，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如同哭泣般的声音，慢慢趴伏在地上，用鼻子轻轻蹭着地面，仿佛真的在思念母亲。
周围严阵以待的弟子和执事全都傻了眼，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凶兽为何突然之间就……温顺得像只家养的小狗？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它怎么突然就不闹了？”
“刚才好像听到有个小孩在说话……”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被凌清玄牵着手，正准备离开的念念。
只见那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变得温顺的追风犼，脸上露出一个“看吧，我说乖乖的就有用”的满意笑容，然后便被剑尊拉着走远了。
这一次，凌清玄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
那并非灵力，也非神念，而是一种更接近本源、更虚无缥缈，却又真实不虚的力量。
它随着念念的话语产生，无声无息地影响着现实，改变了那株古树的生机状态，抚平了追风犼幼崽的狂躁心绪。
“言灵……”凌清玄的心中，浮现出这两个古老的字眼。
并非那种需要咒语、法印配合，以自身灵力引动天地之力的法术言咒。
而是一种更纯粹、更近乎“道”的力量——心念与语言相合，无意间触及规则，引动奇迹。
这解释了他为何探查不出念念的灵根属性。
因为这孩子拥有的，或许根本就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灵根，而是某种天生近道、能与世界底层规则产生共鸣的罕见天赋！
那金红符文，很可能就是这种天赋的本源显化或是保护机制！
这个推断让凌清玄都感到一阵心惊。
天生言灵，一语成谶？
这即便是在上古典籍记载的种种逆天体质中，也属于最为神秘莫测、禁忌般的存在。
他低头看向身边懵懂无知的孩子。
念念正被路旁一丛散发着莹莹蓝光的“星露花”吸引，蹲下身，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想碰又不敢碰，嘴里还嘀嘀咕咕：“花花好漂亮，像天上的星星掉下来啦……”
随着他的话语，那丛星露花的光芒似乎真的更加璀璨灵动了几分。
凌清玄沉默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他开始有意识地限制念念与外界的接触，尤其是避免他在人前说出一些可能引动非常态变化的话语。
大部分时间，他都让念念待在冰凝殿内。殿内设有强大的禁制，或许能一定程度上隔绝或者缓冲他那无意识言灵的影响。
然而，言灵的力量似乎无孔不入，且往往在不经意间展现。
冰凝殿角落，有一盆凌清玄多年前偶然所得、几乎已经遗忘的“九叶寒莲”。
此莲极难培育，需至寒环境与特殊灵韵滋养，早已枯萎多年，只剩下一截干枯的根茎埋在冰冷的息壤之中。
一日，念念在殿内蹒跚学步，不小心被那盆枯莲绊了一下，摔了个屁墩儿。
他倒也没哭，自己爬起来，拍拍小屁股，看着那盆毫无生气的枯枝，学着凌清玄平时打坐时的样子，盘腿坐在面前（虽然小短腿盘得歪歪扭扭），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你都死掉好久好久啦，躺在这里多没意思呀，快点活过来，开出花花来嘛！”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好玩，咯咯笑了起来，爬起来又跑去玩别的了。
凌清玄当时正在冰案前查阅一枚关于上古体质的玉简，并未留意到这个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