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谷的夜晚，因念念无意间触发的言灵之力，变得格外不同寻常。
本该遵循自然规律或含苞，或凋零的万千灵花，此刻违背了时序，在皎洁月光与漫天星辉下灼灼盛放，馥郁的灵气混合着浓郁花香，凝成若有实质的淡粉色灵雾，在谷中缓缓流淌，恍若仙境。
这梦幻般的奇景，却让感知敏锐的药谷长老和弟子们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凝重的阴影。
力量，尤其是如此稚子手中不受控的强大力量，在修真界往往福祸相依。
慕清音安排的客院静室内，念念因力量消耗与精神疲惫，已在凌清玄怀中沉沉睡去，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对即将因他而掀起的波澜毫无所觉。
凌清玄将他轻轻安置在铺着柔软云绒的床榻上，动作是外人难以想象的轻柔。
他站在床边，凝视了孩子片刻，冷硬的侧脸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夜闵守在门边，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目光偶尔扫过窗外那片不合时宜的花海，眼神深处是与他年龄不符的忧虑。
慕清音去而复返，手中端着一个白玉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冒着袅袅热气的青玉碗，碗内汤药色泽清透，散发出宁心静气的淡淡药香。
“安神汤，”他轻声对凌清玄解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床上的小团子，“他今日消耗太大，此汤可固本培元，安抚神魂，助他安眠。”
凌清玄微微颔首，侧身让开。
慕清音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念念半扶起来，动作熟练地将药汤一勺勺喂进孩子嘴里。
睡梦中的念念似乎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安心的味道，并未抗拒，乖巧地吞咽着。
喂完药，慕清音细心地替念念擦去嘴角的药渍，又掖了掖被角，这才直起身。
转身看向始终陪在念念身边的夜闵，拿出一个丹瓶递给他：“你身体损伤严重，还余毒未清，这颗丹药可助你痊愈。”
“多谢慕丹尊。”夜闵行了一礼，接过丹瓶没有直接服用，再次站在念念床边。
他与凌清玄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走到外间，布下隔音结界。
“言灵之力，乃天道赋予之权柄，牵动规则，消耗的不仅是灵力，更是神魂本源。”慕清音率先开口，眉宇间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凝重，“念念年纪太小，神魂孱弱，根本无法驾驭如此力量。今日是催生百花，尚属无害，若他日情绪激动，言出伤人或损己……后果不堪设想。”
凌清玄沉默着，目光却锐利如剑，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他修行数百载，深知力量失控的可怕。
片刻后，他沉声道：“灵霄宗有‘静心璧’，可助人平心静气，压制心魔，或对稳定他的情绪有益。”
“静心璧虽好，过于刚猛凛冽，恐伤他稚嫩神魂。”慕清音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药谷有‘温魂泉’，以百种温养神魂的灵药滋养千年，水性至柔，润物无声，更适合他现阶段调理。况且，我对言灵之力确有研究，需观察他力量波动的规律，才能设法引导。”
“你的意思是，将他长留药谷？”凌清玄声音微冷。
“至少现阶段，这是最稳妥的选择。”慕清音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让，“凌清玄，你我都清楚，这孩子身上的谜团太大。他的来历，他与我们之间那悖逆常伦的血脉关联，还有这身惊世骇俗的言灵之力……任何一桩传出去，都足以在修真界掀起滔天巨浪，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药谷避世独立，阵法森严，是眼下最能护他周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