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玄的目光扫过慕清音苍白的脸，又落回到念念毫无生气的小脸上。
没有犹豫，没有权衡。
“我已经通知宗主，他马上会过来，温长老应该也会过来。你留在此地，照看他，设法稳住他的情况。”凌清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去找。”
“清玄！”慕清音猛地抬头，“那些地方皆是绝境！万年温神玉所在的冥海之眼，连合体修士都有去无回！九天息壤精和不朽神木更是虚无缥缈……”
“那就先去有回的地方，找确实存在的东西。”凌清玄打断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不能死。”
他转身，雪白的衣袍在夜风中拂动，上面沾染的血迹和灰尘，丝毫掩盖不住那份孤绝与坚定。
霜华剑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发出低沉的嗡鸣。
“在我回来之前，守住他。”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冲天而起，撕裂尚未完全平息的夜空，转瞬消失在天际。
方向，正是那传说中吞噬了无数修士性命的极北冥海。
慕清音抱着怀中冰凉的念念，望着凌清玄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夜色深沉，清静峰一片死寂，只有夜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曾经的尴尬、隔阂、试探，在生死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此刻，他抱着生命垂危的孩子，等待着那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而远去的凌清玄，背负着渺茫的希望，毅然踏入了九死一生的绝境。
他们之间，那层坚冰，并未融化，却在共同的恐惧与守护中，被撞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冰层之下，是未曾冷却的、名为责任的余温，以及……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曾明晰的，超越责任的东西。
烬余之温，能否点燃希望的星火？
无人知晓。
夜色如墨，将清静峰的残骸与寂静一同吞没。
凌清玄离去后，这座山峰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鲜活气，只余下沉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担忧。
慕清音将念念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偏殿唯一完好的床榻上，用最柔软的云绒锦被将他裹紧，可那孩子身体的冰凉，依旧透过布料，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掌心，冻得他心头发颤。
他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温养法门，甚至不惜动用损耗极大的秘术，将自身精纯的木系本源灵力化作最温和的滋养之力，试图渗透那层无形的壁垒。
然而，徒劳无功。
那层由言灵反噬形成的封闭坚不可摧，温柔的木灵之力被拒之外，霸道的探查神识被弹开，就连药力磅礴的灵丹，也无法跨越那咫尺天涯的距离。
念念像一个精致却布满裂痕的琉璃娃娃，被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如同蛛丝，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断绝。
“念念……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慕清音握着念念冰凉的小手，声音低哑，一遍遍地重复，不知是在安慰孩子，还是在支撑自己即将崩溃的神经。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力。
他是药谷丹尊，修真界人人敬仰的医道圣手，却救不了自己的儿子。
夜闵无声地立在殿门阴影处，看着慕清音近乎自虐般地一次次尝试，又一次次失败。
清静峰外围的警戒结界早已布下，残留的魔气与斗法痕迹也被他小心地处理干净。
他猩红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