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从魂源古墟回来后,就重新搬回了清静峰。
凌清玄辞去了灵霄宗刑律堂的职务,慕清音也把药谷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师兄。
两人准备努力修炼,并一起教导念念。
回到清静峰的日子,表面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云卷云舒,山岚缭绕,竹海听涛,一切如旧。
但一种无形的、沉重的氛围,如同细微的尘埃,悄然弥漫在空气里,沉淀在每个人的心头。
凌清玄变得更加沉默,除了指导念念基础吐纳和剑术启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洞府深处,或是于峰顶迎风而立,目光穿透云层,仿佛在凝视着遥远而不可知的未来。
他在查阅古籍,推演天机,试图从那浩如烟海的记载和纷乱的命理线中,找到一丝关于“终末大劫”的蛛丝马迹,或是寻找能够打破宿命轨迹的可能。
他周身的气息愈发凝练深沉,如同即将出鞘的古剑,隐而不发,却寒意凛然。
慕清音则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对念念的照顾和教导上。
他不再仅仅将念念当作一个需要呵护的幼童,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引导他认识这个世界,理解善恶,感受天地灵气的流转。
他给念念讲述山川河流的故事,讲解草木枯荣的轮回,也在简单的术法演示中,让他初步体会力量的存在与掌控。
他的眼神依旧温柔,但那温柔深处,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忧虑和坚定。
他知道,单纯的庇护无法应对未来的风暴,他必须帮助念念变得强大,至少,要拥有在风暴中自保的能力。
念念似乎也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从魂源古墟归来后,他偶尔会在睡梦中蹙紧小小的眉头,发出不安的呓语,有时是零碎的,无法理解的词语,有时是带着恐惧的哭腔。
醒来后,他又往往记不清梦到了什么,只是会觉得心里闷闷的,更加依赖凌清玄和慕清音,尤其是夜晚,总要紧紧挨着他们才能安然入睡。
他的言灵之力仍在缓慢增长,但慕清音和凌清玄都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避免他过度使用,以免触动魂魄深处那些尚未解封的“记忆碎片”。
而夜闵,则是四人中心境最为复杂,也最为暗流汹涌的一个。
清静峰的灵气纯净,对于魔族而言,本应如同置身于缓慢的腐蚀性环境中,需要时刻运转魔元抵抗。
但夜闵因为与念念之间的特殊联系,以及魂源古墟对本源的洗涤,这种不适感已经大大减轻。
然而,外在环境的影响减弱了,内在的魔性躁动,却因为“因果之子”与“终末大劫”的真相,而被前所未有地放大。
他的前世,是掀起血雨腥风,意图倾覆三界的魔尊,也是前世灭世的因。
那份深植于魔魂本源中的暴戾、毁灭与征服的欲望,并未因为转世而彻底湮灭,只是被压制、被封印。
如今,知晓念念身负救世宿命,而未来将有一场席卷一切的浩劫,这仿佛是一个绝妙的契机,一个在他心底不断回响的、充满诱惑的低语:
“看啊……这就是所谓的正道,所谓的希望?将一个孩子的命运与整个世界的存亡捆绑,何其可笑,何其虚伪!”
“终末大劫……毁灭与混乱,那才是魔道滋生的最佳温床!是力量疯长的盛宴!为何要抗拒?为何要守护?”
“你忘了你曾经的身份吗?忘了执掌魔域、万魔臣服的荣光吗?守护?多么软弱的词语!力量,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掌控一切!加入这场毁灭,你将成为新纪元的主宰!”
“那个孩子……因果之子……多么完美的容器,多么诱人的力量本源!若能得到他,吞噬他,你必将超越前世,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何必屈居人下,做一个区区护卫?”
这些声音,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在他识海中盘旋、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