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对了一半。”刘永诚缓缓道,“太祖留下遗宝,确是为镇国运。但他要镇的不是外敌,不是天灾,而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而是人心。”
“人心?”
“不错。”刘永诚目光悠远,“太祖出身寒微,深知百姓疾苦,也深知权力之毒。他开国后,废丞相,设六部,收兵权,立厂卫,皆为制衡。但他也明白,制度终会腐朽,人心终会贪婪。所以他在临终前,以毕生之力,造了‘寰宇仪核’,又集天下能工巧匠,建了秘库。”
“仪核可测天象,能预警灾异;可定海疆,能绘制天下水道舆图;可控地脉,能寻矿藏、调雨水——此乃利民之器。而秘库中藏着的,除了这些图谱、器械,更重要的是太祖亲手所书的《洪武宝训》十二卷,其中详述治国之道、用人之法、制衡之术——此乃治国之典。”
他看向太子:“太祖要后世子孙明白:真正的国运,不在宝物,而在民心;真正的利器,不在兵甲,而在仁政。”
太子肃然:“孤受教了。那么……钥匙呢?”
刘永诚却摇了摇头:“钥匙可以给,但老奴有一个条件。”
“请讲。”
“若殿下他日登基为帝,”刘永诚目光如炬,“必须彻底废除司礼监批红之权,还政于内阁;裁撤厂卫,禁止内监干政;立《皇明祖训》为铁律,后世皇帝不得擅改。”
太子浑身一震。
废除司礼监批红之权?还政内阁?裁撤厂卫?这……这是要彻底斩断宦官干政的根源,将皇权关进制度的笼子!
“刘公公,”太子艰难道,“司礼监批红之制,已行二百年,骤然废除,恐引朝局动荡。厂卫虽有其弊,却也震慑宵小,维护京畿……”
“所以殿下不敢?”刘永诚打断他,语气依然平静,“殿下可知,为何洪武皇帝要指定‘守陵太监’保管钥匙?因为他知道,只有我们这些远离权力中心、一生守着陵墓、看惯了王朝兴衰的老朽,才能真正明白——权力必须被制约,皇权必须被关进笼子。”
他站起身,从身后神龛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打开。匣内是一块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菱形水晶,水晶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美得令人窒息。
“这便是‘钥匙’——‘寰宇仪核’的‘共鸣核’。”刘永诚将水晶托在掌心,“只有它,才能激活完整的仪核,开启秘库。但老奴不会轻易交出。”
他直视太子:“殿下必须在此立誓:若登基,必行三事。否则,此核宁可毁于老奴之手,也绝不让它助长又一代独夫。”
石屋内一片死寂。油灯的光焰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扭曲变幻。
太子额角渗出冷汗。
他明白这个誓言的重量——一旦立下,便意味着他若登基,将亲手削弱自己的皇权,将决策权交给内阁,将监察权交给百官。他将不再是口含天宪、乾纲独断的皇帝,而是一个……被制度约束的君主。
这与他从小到大所受的“天子至尊”的教诲,截然相反。
但……
他想起了赵宸推行新政时的艰难,想起了汪直编织“海网”祸乱东南,想起了郑贵妃为夺权不惜毒害父皇,想起了陈矩身负建文血脉却选择守护的挣扎……
权力若不受制约,终将腐蚀人心,祸乱天下。
太祖皇帝看得最透。
许久,太子缓缓起身,整理衣冠,对着刘永诚——也仿佛对着冥冥中的太祖皇帝——郑重跪拜。
“孤,朱常洛,在此立誓:若他日得登大宝,必行三事——”
“一,废司礼监批红,还政内阁,定《内阁理政条例》,天子与内阁共决国事;”
“二,裁撤厂卫,禁内监干政,设‘都察院风宪司’,以文臣监察内廷;”
“三,尊《皇明祖训》为铁律,后世子孙不得擅改,天子违律,百官可谏,天下共督。”
他一字一顿,声音在石屋中回荡,庄严肃穆。
刘永诚静静听着,眼中渐渐泛起泪光。他颤巍巍上前,扶起太子,将那块菱形水晶郑重要入他手中。
“殿下……不,陛下,”老太监的声音哽咽了,“老奴等了七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太祖皇帝在天有灵,可以瞑目了。”
他退后两步,整肃衣冠,对着太子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那是臣子对君王的最高礼节。
礼毕,他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这是秘库的详细位置与开启方法。殿下持共鸣核与导航石板,按图索骥即可。另外……”
他又取出一个白玉小盒:“此乃三宝太监所遗‘圣愈膏’,对经脉损伤有奇效,请转交赵阁老。”
太子接过,深深一揖:“谢刘公公。”
“快走吧。”刘永诚挥手,“祭典那边的混乱快结束了,郑贵妃的人恐怕已在搜山。”
太子不再多言,转身推门而出。
门外,孙承宗与潜龙卫正焦急等候,见他平安出来,皆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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