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几天他有意从旁推敲她是否有离开醉天下的心思时,她就开始对他若即若离,连往常那般君子知己之交都做不到了。
桑舞微微一愣,笔尖的墨汁凝聚成珠,滴落在白色的宣纸上,就此尽数毁了一副好字。
她暗下吸了一口气,将笔放回砚台处,轻柔出声回道:“李公子多虑了,若是无事的话,桑舞乏了……”
李平眸中划过一抹忧伤,随即双手作辑,温声道:“那在下便不打扰姑娘歇息,告退。”
说完已然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桑舞目送那身影消失在房门口,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但随即又很快收敛恢复,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不多时,白色衣裙踏入房门槛,采玥将酒放置在桌上,看了一眼坐在案桌前出神的桑舞,眉头微微一皱,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上了一杯清酒,一边出声说道:“姐姐,是你最喜爱的桂花酒,可是要小酌一杯?”
这一出声拉回了桑舞的思绪,她抬眸看了一眼桌旁的采玥和鼻尖淡淡的桂花香,嘴角一扯,起身走了过去。
采玥将盛满酒液的杯子递到了桑舞身旁,随即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只是酒液还未满,她突然顿住,转而出声问道:“姐姐何必如此,李公子对姐姐怕是真心……”
这话让刚将酒杯送到唇边的桑舞微微一愣,随即手腕一抬,将杯中酒液尽数送入唇中,轻缓地出声说道:“才相识不过一个多月,何谈真心。再说,我拒绝的,就是真心。”
“所以你今晚才会请那俩位公子上楼来吗?”采玥凝眉问道。
就是为了让李公子看清她身为姬女的事实?
可以取欢于任何宾客……
桑舞答非所问:“采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做噩梦,梦见那些惨死在自己手下的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的模样,他们像是冤魂不散一样的每天缠着我,罪恶感几乎将我逼向奔溃边缘,我手上的鲜血无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你知不知道……。”
话音还未落,那美眸中突然落下一滴晶莹,她伸手擦拭,冷漠出声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拒绝李公子,他应该像普通人一样,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这个人永远不可能是我。”
身为玄天尊排名十五的魅舞,她只不过是一把冰冷的兵器,听令行事取人性命变成了她生命中的天经地义,出此之外,没有其他。
她一是不想耽误李公子,二是不想害了他,若是被尊主知道她私自与他人谈情,定会殃及他……
采玥沉默无言,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摘下,只见她的右脸颊上有一块年久的伤疤,严重的破坏了整个五官面目的美观,正是因此,她才终日以面纱示人,也并不像外界传言因为是花魁桑舞的妹妹而多么倾国倾城。
她伸手将桌上的杯子执起,冲桑舞扬起一抹苦笑,出声说道:“见姐姐如此凄苦,妹妹也该给自己一个警戒,不该步姐姐后尘才是。”
话音一落,仰头将那酒送入了喉中。
话说得漂亮,像她这种丑陋之人,也不会有人看上才是。
桑舞伸手抚摸着采玥脸颊上的那块伤疤,眸中有些懊悔之意,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她对她的愧疚,她一直都有在作补偿,但感觉怎么也还不清。
在她们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双双死去,只留下她们姐妹俩相依为命,乞讨为生。
六岁那年,她们与狗争食,身为姐姐的她拿着从泔水中掏出来的半个馒头跑了,身后的野狗同样饥肠辘辘,不停的在追她,眼看就要咬上她了,比她小一岁的妹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从身后扑了上来,将狗扑倒…。
她眼睁睁地看着被狗咬着脸颊的妹妹,那长长的犬牙深深的刺入了那瘦弱的脸颊,鲜血顿时就像是止不住的水龙头一般恐怖的往下流,她连忙将手中的半个馒头扔了出去,那狗松开了采玥,咬着那半个馒头一口吃下,看了一眼那抱着满是血的妹妹痛苦的女孩,掉头便走了。
她以为她就此就要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可这个时候突然被一个比他们年长不了多少的男子所救,采玥也因此保住了性命,她们也得以生存。
只不过条件便是成为了永远的奴隶。
后来,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带着他们创立了玄天尊,她们这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谁做事,为谁卖命。
救她们的男子代号为隐,排名第二,仅仅只在尊主之下。
……
凤烬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在了简兮身后,见她悠哉悠哉的躺在床上惬意的小模样,不禁失笑出声,转而出声问道:“之前我们说好的只是来游玩一番,可没说要久住一事。”
他接到消息,昌平候有些小动作,虽说不足以为惧,但若是任由为之,怕是会造成大患。
长久的不早朝不为国早就给那些老臣子们落下了话柄,可无奈先皇子嗣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他们就算有心也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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