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谩骂他的是她,不是十里,夜白心里头也跟明镜儿似得,一清二楚。故此,他转瞬便设了圈套,让她心甘情愿的踏入……毕竟让不会作戏的十里陷入两难,并不是莫长安会做出的事情。
夜白一早就知道,莫长安会为了十里而将自己幻化成他的模样,而可以验证她的猜测的,无非就是她试探性的施法之际,十里轻而易举便恢复过来。
她在天街城那会儿,夜白曾许诺过教她幻颜术,实际上他不仅教会了她,同时还授之幻化术……因此,当下的情况演变,不得不说皆是出自夜白一人之手。
小姑娘心中有了这般计较的时候,那领头的两个侍卫皆是一惊一乍,继而又是作揖又是敬佩的,便客客气气做了个请的姿势,打算将她带回宫中觐见赵王。
“二位官差大哥稍等,”莫长安从容一笑,那不属于夜白的温润缓缓蔓延在那张熟悉的脸上,转而便是朝着十里,附耳轻声:“十里,你先回客栈等着,一切的事情你若是不甚清明,可以去问夜白那狗东西。”
最后的三个字,莫长安咬字清晰而略显恼意,只唯独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笑意,在外人看来,似乎不过是在与情人低喃嘱咐罢了。
“好。”十里点头,知道莫长安自有计较,于是也没有迟疑,便转身离去。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莫长安才收回目光,做出一副极为有礼的高雅模样,很快随着一众侍卫踏入皇城宫墙。
……
……
蜿蜒数里,青石板逶迤绵延。
这偌大的皇宫之中,积雪落了一地,四周银装素裹,老树落霜,轻轻吐纳一口气,便是烟雾萦绕,徒生寒凉。
朱红色的墙,热烈而炫目,金边镶嵌,富贵泼天,只一眼便令人沦陷其中,无可自拔。
一座、两座、三座……莫长安一路走来,细数着恢弘壮丽的广阔殿宇,神色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出艳羡亦或者其余的情绪。
白雪旖旎,朱墙生艳,不期然的便有厚雪压下,自树枝上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只即便响动再怎么清脆,在这空旷寂寥的宫门之内,也略显苍凉和突兀。
她目不暇接,徒步而去,也不知走了多久,过了多长的时间,终于绕过假山花园,来到一座极为高大尊贵的殿宇面前。
“公子,”这时,身侧引路的侍卫停驻步伐,低声说道:“您且在此处候着,待小人回禀王上,再来宣召。”
说着,他下意识看了眼另外的几名侍卫,眼底的情绪不言而喻。
“放心罢。”莫长安清了清嗓子,淡声道:“我就在这儿等着,左右如此大的皇宫,跑不掉的。”
她知道,那侍卫的意思是让其余人看着,别让她离了。
“公子见谅,”被说中心里头的想法,那侍卫倒也不气恼,只恭恭敬敬点了点头:“小人去去就来。”
话音一落,他便转身,朝着殿宇而去。
莫长安站在身后,瞧着他踏上台阶,过了一道重兵把守的防卫,又经过另一道高手护着的处所,才见到了立在殿宇外头,手中捏着一把拂尘的公公。
此间不过短短百余米的距离,这样大的阵仗把守,倒是让莫长安难得开了眼界。
想来啊,这越是高位上的人物,便越是畏惧生死一说,哪怕是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赵王,也难免要落入世俗的套路,将自己关在金碧辉煌的笼子里,畏手畏脚,不敢动弹。
“你怎么在这里?”略带惊讶的女声悠然响起,清脆如黄鹂,蓦然之下,便带了一丝少女的烟火气息。
莫长安闻言,不紧不慢的便转过身,眼角含了三分笑意,犹如春色。
就见那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一双媚眼如丝却清澈见底的桃花眸,她穿着烟霞色的绚丽华服,长长的裙角迤地贵气,神色之间骄矜非常。
如此女子,瞧着倒是不像贵妃一流,毕竟入了宫的女子,大都没有这般孩子气的神色,一眼便可窥见其中喜怒。
“公主殿下!”就在莫长安纳闷之际,周围一众侍卫宫人早已叩首跪拜:“奴婢/奴才参见公主殿下。”
随着一声公主的呼唤投掷而出,莫长安脸上笑意依旧,丝毫看不出内心的风起云涌。
在赵国之中,能被称作公主的,大抵有七八个。可十五六岁模样,却依旧尊贵的,除却八公主赵琳琅之外,再无其他人可以比拟。
“都平身罢。”赵琳琅挥了挥金丝绣成莲枝的华美广袖,眉眼却是落在莫长安的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她再次开口,重复了一句方才的问话,心下倒是有些犯了嘀咕。
分明她今儿个在客栈内见着他的时候,他脸上很是漠然,几乎冰冻三尺,让人不敢靠近……怎么不过转眼之间,他便如此言笑温润,仿若换了一个人那般,让人委实捉摸不透。
“公主安好。”莫长安闻言,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连作揖的动作都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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