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年,我并不知悉这一切,连着有姜衍此人也一无所知。恰是时,为了救欢儿的命,我偷偷潜入鳞族,盗取了镜花……”
说到这里,姜玖已然有些颓然与内疚,即便她没有接着说下去,莫长安等人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女婴本就被镜花灵力吊着一口气,才尚且能够苟活,然而,因着镜花的被盗,她那羸弱的身子也渐渐显现出不适的症状。”姜玖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沧桑:“我听姜衍说,他竭尽全力拖了七年,但那孩子最终还是去了。”
期间,姜衍不是没有想过夺回镜花,为他幼妹续命。可彼时镜花已然融入合欢的体内,而他又因年纪极小,修为浅薄的缘故,对此无法企及。
“是我对不住鳞族,对不住他们兄妹俩。”姜玖忽的恍然扯了扯唇角,攒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是我造的孽,终归是要偿还的。”
……
……
姜玖说,姜衍并不是鳞族人,但也绝对不是凡人可以比拟。她知道的其实不多,唯独清楚的,不过是从姜衍那处得来。
为此,姜玖对于姜衍的行为,并不愤恨。因为她深以为,自己本就没有资格愤恨。即便她没有亲眼所见,也心中明白,当年姜衍是费了多大的力气,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幼妹丧命,死在了他的怀中。
在那之后,姜衍苦心孤诣的修习术法,朝夕多年下来,终于在八九年前踏上了赵国的领土,来到了天子脚下——繁城。
可这之间,委实还有不甚清明的几点,譬如姜衍为何能如此迅速的当上国师,又究竟出自何处?身世如何?
这些,姜玖都没有办法给莫长安等人回复,毕竟连她自己,也毫无头绪。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姜衍大抵,非仙妖魔三族之一不可。
夜白和莫长安很快便离开了合府,殷墨初这一回倒是依旧后脚便追了上来,足足缠了莫长安一路,闹的她心烦意乱,实在觉得聒噪至极。
一直到西宫,殷墨初还是不愿离去,于是在莫长安忍无可忍的节骨眼,只好施了术法,将其敲昏,潜人送回了驿站。
难得松了一口气,莫长安倒头便沉沉睡去,不过,到了半夜的时候,她却是不知为何惊醒,好久再难以入眠。
有些百无聊赖,她恍恍惚惚便离开了屋子,没有惊动夜白,就兀自来到了国师府的宅院之内。
四下具静,漆黑一片。整个国师府,此刻陷入安宁,浮梦繁多。
“莫姑娘这是来送行的?”就在这时,一声低笑缱绻而来,春风拂面:“着实令在下意外。”
一声送行,听得莫长安下意识挑了挑秀美的眉梢,循声望去。
月光隐涩,轻纱朦胧。
姜衍立在树下,墨发仙姿,眉眼灼灼,他一袭清雅至极的玄蓝色纹云薄衫,唇角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笑意稀松。
“姜大国师要走?”她出声问他,显得有些诧异。
“看来莫姑娘并不是提前悉知在下要离开。”姜衍斟酌着,回以一笑:“而是……恰时与在下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
这大约是莫长安今日听到的第二次了,脑海中回想起殷墨初那张桃花般少年恣意的脸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国师是去过皇宫了?”若非见过合欢,他又怎么会甘心放弃夺得镜花一事,辗转离开?
出乎意料,姜衍摇头:“不曾。”
“不曾见过王后娘娘?”这一回,倒是莫长安有些愣住。
她既是知道了姜衍与合氏一族的‘仇怨’,那么自是对姜衍要夺得镜花的势在必行之态了然于心。想着他牟足了劲儿,布下一个天罗地网的大局,总归不会轻易罢手。
只是,如今姜衍却是在不知镜花已然认主的情况下,打了退堂鼓?还是说,他其实只是暂时离去,数日乃至数月之后,定然还会卷土再来?
莫长安的想法,似乎是被姜衍瞧个正着。就见他散漫笑了一声,淡淡说道:“莫姑娘看来是知道在下出自鳞族,也晓得了在下与合氏一族的私人恩怨,不过……”
话锋一转,他幽幽然道:“不过我与母亲有过约定,若是此次失手,终其一生不再图谋。”
他口中的母亲,正是姜玖说的长姐,姜衍如今的母亲。
有些时候,生恩与养恩,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距。至少在姜衍看来,便是如此。
姜玖是他母亲的亲妹,就如他对待幼妹一般,所以当年他没有逼着自己的母亲前来夺取镜花……因为他知道,镜花既是救了合欢,那么便就是姜玖的命,若是亲手害的姜玖丧女,对他母亲来说,实在太过残酷。
所以,他与她做了约定,有朝一日自当亲自来赵国,报仇雪恨。
而这个机会,只有一次。他如今输了,就只能乖乖放手,也算是对鳞族的养育之恩,用以报答。
莫长安静静瞧着姜衍,忍不住叹息:“为难国师了。”
这一声叹息,不是故作怜悯,而是她懂这种感觉,也明白这般沉重。世上诸多事纷扰不休,并非只有黑与白,有些时候大多是灰暗地带,让人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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