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她已然泣不成声,那似模似样的伪装,看的陵羽唇角抽搐,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咳,虞笑。”陵羽无奈叹息,道:“我并没有要如何的意思,你不必再演了。”
想也知道,虞笑并不是那等子娇滴滴的姑娘,所以她此番痛哭失声,不为其他,就是为了逃脱罪责罢了。
如此狡黠的一个女子,若是放在从前,他定然不愿多看,可不知为何,如今再看虞笑,竟是……有几分惹人心软的蘧然。
“当真?”虞笑抬眼,悄悄睨了眼陵羽,问:“殿下当着不打算问罪?”
问这话的时候,她眼角的泪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之上,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要不是陵羽一早知道她的性子,恐怕要被她给欺瞒了。
“不打算追责。”陵羽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原本你偷听一事,便是营帐守卫不森严所导致,要追究也是先追究旁人,只是近来我实在心力交瘁,无法顾及太多,这等子小事儿就当从未发生过罢。”
心力交瘁,无法顾及太多?
这一番话要是给旁的士兵听着,指不定要如何惊骇无言,不敢相信。毕竟陵羽素来是个治军有方、严厉苛刻的太子,若非这些年他做事如此,威望怎会如此之高?
不过,在有情人面前,这等子‘清规戒律’的,倒是成了其次。
“那就好,那就好。”虞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殿下果真是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气度……”
“不必夸了。”陵羽叹息,打断虞笑那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言,只道:“我之所以会知道你大概听过这件事,不为其他,只是因为这两日此事风浪许多,包括百叶族那头,也在与我交涉。”
正因着风浪许多,几乎两军阵营之中,大多数人都知悉此事的缘故,陵羽才深觉,依着虞笑的性子,也会对这件事有些了解。
“交涉?”虞笑微微顿住,脸上的神色顷刻间有了些许变化,不过她一笑掩过,问:“殿下说的交涉……是何意?”
她想问的,实在很多,可如今听到陵羽说交涉一事,她其实很怕……又知道自己不该强求,哪怕如今陵羽告诉她,他动摇了,想要用她去换取江山社稷,她也明白自己没有资格要他如何。
虞笑的伪装,落在陵羽的眸中,很是明显,他心尖一颤,下意识靠近她两分,低眸看她:“笑笑,你在害怕?”
这一声笑笑,很是温柔,哪怕陵羽脱口而出时,颇有几分尴尬之意,但他还是一瞬不瞬,紧紧盯着虞笑的面容,似乎生怕错过她的一丝情绪。
虞笑背脊微僵,忽然回忆起从前在慕容府的时候,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让母亲不要送她离开,而她母亲只站在远处,同她说……笑笑,不必害怕。
不必害怕吗?
她细长的指尖蜷缩成一团,就像她的魂体一样,在无数次的丢弃下,下意识兀自蜷缩,保护着自己。
“我……怎么会害怕呢?”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抬眼看他:“殿下要送我去百叶族也好,送我去其他什么地方也罢,这是我的命,我左右不得。”
这是她的命,所以,她必须接受命运的安排,哪怕是要她现在去死……虞笑想,她也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从许多年前开始,她便不再是人,而是棋子。不会,也不该畏惧什么的棋子啊!
“笑笑,你既是听了墙根,大抵也知道,我说过的话罢?”陵羽低眉看向她,忽然将她拥入怀中,语气破天荒的很是温柔:“我说过不会将你送去与旁人,便决计不会。只要有我陵羽在的一日,你便只是我陵羽的女人……除非哪一日,我护不住你了,先你一步离去……”
“殿下,若是哪一日你死了,我必定不苟活于这世上。”虞笑含泪,望着他的眉目璀璨一笑,如山花盛开,妖娆多情,却也盈盈泣血,令人沉迷。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从陵羽给她承诺的这一刻起,她的爱便绵延纵横,至死不休!
……
……
“长安,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虞笑眸底笑意稀薄,仿佛隔着烛火看到了那年陵羽对她誓言笃定,眉眼满是恍惚:“就是这一生,你分明什么都不甚稀缺,可唯独觉得心尖空洞,总忍不住想要用力去抓,拿着什么东西,来填补空虚的心。”
她早年被人丢弃,父母不疼、家族不全,一直独自漂泊,没有定所。故而,到了长成以后,她总控制不住的觉得心中空洞,努力想要用什么去弥补、去填补那些空洞。
所以,她看似无情,其实也是多情,直到遇到陵羽,那个冷傲而又铁骨铮铮的男子,他许诺此生绝不拿她换取什么,绝不弃她不顾。她内心的空洞,前所未有得到了填补,所以至此便死心塌地的爱上了这么一个男子,意料之中,却又难以置信。
“我那时听着阿羽说的,便找到了那填补我内心的东西。”她轻轻笑了起来,眼角泛泪:“其实我不知道,最初的时候,我对他究竟是欢喜还是说他只是我的救赎,可愈渐与他一起,我便愈发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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