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铺满祭奠花环的马车空间里寂寥无声,王子依然恋恋不舍地抱着公主,近距离观赏她的无限风情。一对碧绿的眸子夹着酒后的迷蒙,在黑暗中宛若秋水。
“出发吧。”秦逸云轻叹一声,他知道老车夫听得见。
“去哪?”这是埃尔殿下特意吩咐的,给秦逸云行刑官的特权。否则行刑后的犯人,不是丢到乱葬岗,就是抛尸野外。
眼帘在黑暗中抬了抬,碧绿的眼眸看到得更多,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心跳,等到心又拖着沉重的锁链跳动一下,他才有力气回答:“那就这儿吧,停车。”
停车,即使马车根本一动不动。
秦逸云沉默着又抱起白子幽,看了看她安详的睡颜,才踏步再次走进空荡荡的白家大院。
原路折回白子幽独立的小院落,选了静谧美丽的花圃一角,反手分出了一大块土地。
秦逸云沉默着想了一会儿,才凌空在土坑上刻画了几下,一个个复杂的符文和脉络出现在平整的土坑下。
“我会成功的,对吗?”秦逸云贴着冰冷的面颊喃喃自语着,说完才面无表情地把白子幽缓缓放进这个潦草的土坑里。
“晚安呐,晚安,”秦逸云整理好素白圣洁长裙的衣角,最后一次吻了白子幽光洁嫩滑的额头。一丝丝气注入自己模仿着刻画出来的符文中,“我的,爱人。”
寒气毫不留情地涌起,极速冻结了白子幽的睡颜,连同整个尸身被无情地冻结了起来。形成一个透明的冰块,保护着睡在其中的公主。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冰封的白子幽,秦逸云毫不留恋地反手盖上了土壤。大拇指揩去了眼泪,碧绿的眸子里让人找不出伤感和悔恨,只剩下无尽的深邃和纯澈。
寒脉匕首被他握在手中细细把玩,来回穿梭在指间,宛如蝴蝶。
“从此,你要叫冰心。因为你是无情人的匕首,因为你配对的魔杖已然折损,因为你是受诅咒的。”秦逸云喃喃自语,用附着大量气的手指硬生生抹掉浮现在匕首刃上的字。
踏着薄薄的月光,秦逸云的身影显得格外凄冷清幽,冰冷薄凉,半夜的晚风随他而行,吹散了一场花荫下的残梦。
他还有事要做,虽然白子幽为秦逸云留的后路需要时间,但有另一件被搁置已久的事情更加紧迫。
秦逸云握着白子幽的日记本路过黑色马车,车夫还在不紧不慢地喷吐烟雾。
“可以回去了。”秦逸云低着头飘出这么一句话,就毫不留恋地从车夫身边路过。身上还没散去的血腥味让拉车的马儿不满地打个鼻响。
秦逸云就这样穿着行刑官的残忍外袍一路走回秦府,如果不是运气好,没有碰上巡逻队,指不定满身是血的秦逸云要被扣押下来。
他握紧了白子幽的日记本,似乎有些局促紧张。深呼吸后才走进自己的家门,半夜三更的,看起来像做贼。
格鲁吉亚侍卫长远远看了二少爷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带着秦府的侍卫巡逻庭院。
说实话,秦逸云很紧张,是的,很紧张。哪怕是和别人战斗生死一线的时候都未必有这么紧张。
他想起来了,想起被自己几度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东西,想起那个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事件。
书房的房门被推开,秦逸云点亮了房间里的水晶灯,目光直直锁定那一直尘封在半开半合小锁头下的抽屉。秦逸云对它的记忆停留在五年前,或者说没有记忆!
就好像被刻意淡化遗忘一样!大脑拒绝回想起这一段记忆!
秦逸云盯着它,就好像盯着什么充满敌意的洪荒猛兽,那种严阵以待的姿态哪怕是面对险恶的刺杀也没有露出过。
他缓缓拉开小锁头,它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牢靠,可是藏在里面的东西却依然保密至极!
一本日记本,一叠手稿——这些就是被秦逸云遗忘的东西!丢失在记忆瀚海中的、极为重要的东西!自己一直以来为之矜骄、视为金手指的系统!
而今天看到白子幽的日记本,脑海深处的蠢蠢欲动终于一下子睁开的遗忘的诅咒,跳进秦逸云的面前,逼迫他正视这份可耻的遗忘。
藏着最初秘密的日记本!那是……另一封绝笔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