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是否太过自私”我从她的怀抱脱离,扭头看向她,心中所爱固然重要,但真的重要到违拗一切么。祸患自己的母国,伤害身边所有人,包括我与父皇。我不能理解,一直也无从理解。
她摇摇头,使劲的摇摇头:“使得天下大乱的,从来不是我们的爱,是他们的恨。爱永远比恨伟大”
“爱永远比恨伟大?”我彻底被这番言论震撼到,一时只能张大嘴巴,拼命呼吸,它仿佛在灵魂深处潜藏已久,它坚定的违背我半生所学礼仪教化,只在一瞬间让我返回本性冲破束缚。它是我所有疑惑的终点,亦是我疑惑的开始……我一瞬间记起了什么:“娘亲……缘哥哥……”
“缘儿乃母亲好友之子”她笑着,眼睛里却闪出泪光,晶莹剔透……
我狠狠喘息两口,一脚踹开被子,就要翻身起床,我想要立刻见到哥哥,从此一刻不离,永远相伴。我想要立刻拥抱他,从此他忧便是我忧,从此他喜我便欢喜,我想……我想着……却被母亲一把拉回怀中
“娘知你最忧心,莫过于他,自然会将一切处理妥当。韩府是娘从前旧居,你来来回回,定要隐好踪迹,莫要再使娘为周旋避免他们仇家相见而苦不堪言”
“孩儿明白了”
“今日鲁莽所为,缘儿尚不知情,你要好生修养,莫要使他担忧”
“为何总觉得娘亲疼爱哥哥胜过孩儿”
她将我抱得更紧,笑意簇出的气息吹着头发暖暖的。
……………
韩府距离王宫并不多远,算是居于闹市,但里面修缮用度并不像高官之家,除了有两处规模较大的花圃梅园,偌大的府邸只剩马厩与几间相差不多的上房,个个房内设置差不太多,朴素简单到令人发指。虽然,母亲未曾跟我说出她口中所爱之人是谁,可我知晓,那个人是父亲,绝无错处
父亲与母亲,曾经就是在这里共同生活的吗?室内熏香袅袅,书香墨浓,外面梅香竹绿,落英缤纷。浓韵书中似水流年,最爱身侧如花美眷……我抚过书架上那些伤痕累累,焦痕斧伤的摧残让人不禁惋惜它从前模样。我抬起手,抽出一卷,炯劲的笔迹填满眼帘,上报君王下护百姓之热切心意燃人脏腑。手指轻触到一块类似竹斑一样的书卷,仔细分辨,才看清原来是已经蚀入竹心的暗色血痕,心头竟莫名颤了一下。
“这里就是你父亲的书房,他日日伏于此处,终日编写律法,仅用了不到一年光景,便绘出了今日天下吏治伦常。直到编写你书中这卷时,已经咳中带血,却仍旧夜夜挑灯”
我回身,是一身潇洒的韩青,他负手立在门前夕阳处,光纤与尘绕其飞舞,确像了无牵挂的世外散仙游于光阴梦间……纵然眼前景致美好,我仍不由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他走到我身边,抽出一卷外面已经磨损到发亮的竹简,轻轻展开:“这卷是你母亲最爱的白马非马论,也是启发你父亲以幽默诙谐之手法晓理于世的手册,从此你父亲的法学中有天地,有万物,也有你母亲。而你母亲如今心血倾注的韩非子一书,却仅有你父亲一人而已。”他说到此处,眉头还是轻轻拧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散去。
我曾读过母亲案前那本韩非子,当真一字一琢磨,一句一心血,思量用墨无不仔细。可见其真心。只是,从这人口中说出这些,我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厌烦:“说完了么,说完了出去”
“房儿”缘哥哥不知何时已经立在我们身后,他一身水色长衫,形态单薄,尚有病容,此刻已经躬身施礼:“恩房年纪尚小,礼仪不周,望舅舅恕罪”
韩青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哥哥不必拘束:“身体如何了”
“已经无碍,多谢舅舅的血参”
他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哥哥肩头:“那就好,你母亲还记挂着你,我回去让她宽心”说着,踏步而去。
哥哥让了让身,目送其离去,随后才摇摇头,敲了一下我的脑门:“顽劣过头,怎能对舅舅无礼”
“舅舅?”我一阵嫌恶:“我看是玉面情郎差不多”
哥哥听完我这话,从胸腔里发出一阵闷笑,才道“你呀,韩青舅舅心思,连你都看的真切,我倒希望母亲早日应了他”
“怎可如此,他岂能与母亲相配”
缘哥哥轻轻摇摇头,又道:“舅舅全才,精通百家,与其相谈,只有学问,不知学派。而母亲怪才,无书无派自成一家。二人多有相辅相成,思想汇集之意。怎就不相配”
“那也不成”我亲眼目睹父皇如何为情神伤,怎忍心看他再添无助,纵不能成全他们,也不能便宜了那个家伙。
“当年突遭家变,父亲遭囚过世,母亲自那少言寡语,幽怨消沉。我身为人子,却因时局不容,也是聚少离多,无法承欢膝下,时时尽孝。幸得舅舅久久陪伴,后又生死不离。虽是流言蜚长,舅舅却从未越礼分毫,实为难觅之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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