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之人体型修长偏瘦,气质空幽如月只见端坐案前,长袍垂地,一手持卷,一手轻抚膝下狗儿,墨发一捆薄带高束,难掩一身书香气息,细看五官,那长眉清秀,媚胜女子,鼻骨高嵩,却不强势,薄唇嫣红,轻轻上扬,扯动眼角笑意是宁静坦然,只是,那双眼睛,为何如此熟悉……这张脸……我后退一步……亥弟说我与母亲相像,父皇说我与母亲相像,人人都说我与母亲相像,可从没有人告诉我,我竟与他最为相像……
大概是因为从前他从未在我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我从未觉得到他真实存在,就连知晓他是我生父的那一刻,也都不曾有过心痛。如今,这副画,突然让血脉这东西有了真实依附存在的地方,我能清楚感知心脏的跳动,是受这个人恩赐。我一步步走向前,泪珠不听使唤的涌出眼眶,颤抖的举起手,碰触那双溢满幸福的眼睛:“他,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两杯毒茶”韩青说的毫无表情,看向我的眼睛却锐利如刀:“第一杯是在律法未成之时,嬴政下毒以致韩非重咳,不能执笔,以期判其违期之罪将其困于宫中,好让他夫妻二人相隔宫墙,只可惜,韩非之韧,非嬴政所查,终究计谋未曾得逞。于是,嬴政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决意永绝后患,此时,攻韩攻赵,朝廷两派,多有争端,嬴政利用韩非袒护母国之心,强行判定罪犯通敌!”
“你撒谎!我查过录事官所记,当日韩非向父皇陈情,父皇要求他以国事为重,他却以立法之功自居,扬言灭韩先灭他,父皇恼怒,这才将其下狱,后搜集证据,确有通韩”
“录事官?”他冷笑一声,狠狠收回衣袖:“若我告诉你,当日除却他二人,并未有任何人在场呢!”
“不,是你撒谎”
“好,就算你所看到的证据是真的,可韩非也并非死于通敌之罪,而是莫名遭囚,饮毒而死!”他一步一步走向我:“就在生下你当日”铿锵坚定:“仅是三日后,便殒命于落华阁”我一步步倒退,无力的摇着头,只能由着他继续说下去:“有人说他是畏罪自杀,有人说他是不抵刑法,也有人说他是无望而死……可是,他的罪刚刚被赦免,他的身上是牢中旧伤,他又怎会无望?三日前,可是刚刚喜得一女,是他盼了半辈子的血脉啊!”
手中的剑终于跌落地面,撞的一声清脆巨响,心脏在那一刻炸裂!原来,真是天意戏我!原来,老天竟与我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养我十几年的父王,转眼就成了我的杀父仇人……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原来……原来我真的是被杀父仇人养大的……为何……为何都不肯告诉我,为何哥哥不肯说,母亲也不肯说,为何不将我一起带走,为何要留给我这样一个人生!”
“你母亲与嬴政幼年相识,救过嬴政一命,嬴政自此不忘,倾慕于你母亲。而你的母亲与你生父韩非,结识于兰陵苍山,共奉一师,二人日久生情,恩爱非常,终究不顾世俗权贵,生死相随,最终历经磨难,终于喜结连理!如此枕上不过三年,嬴政用计引你父母入秦,不顾你母亲当时有孕在身,强行将韩非下狱。后来冤杀!这就是你母亲,死活不愿意留在秦宫的真正原因。嬴政不愧是嬴政,他的卑鄙早已无人能及,最后不惜以你为谋,谋一母亲之心!待你母亲发觉韩非之死的真相时,你却早已视嬴政为信赖至亲,再无可能将你夺回。她如何带你走?又如何为你留?”
没错……那不是一个梦,那是我儿时真实所见,母亲袖中箭的确射中了父皇喜袍,父皇身着喜袍是为了迎娶母亲的执念,这执念让他不惜抢夺臣子之女,这臣子之女却认贼做父多年而不自知!可笑……可笑……
(“你干什么”
“房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娘啊”
“本君没有娘”
“孩子”
“本君今日就是来问个清楚,既然你敢自称是我娘,又为何好好的一国夫人不做,狠心抛弃本君,抛弃父王!”
“房儿,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事情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够了!你那些花言巧语,在我父王面前或许有用,可在本君这里,绝无可能”
“房儿,许多事你根本不清楚,事过多年,娘的确也不想重新将你卷进来,可是房儿,母亲是迫不得已的,母亲是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办法!父王如此疼爱于你,难不成还会逼迫你什么不成!你抛弃夫君孩儿,乃是事实!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房儿”
“不要这样喊本君,本君乃本朝幼公主”
“当年,我想带着你一起走,我想即便是死,也要还你一个自由自在的人生!可你不肯啊,你就像现在一样,选择了保护他。我很伤心,我恨自己不能让你毫无顾忌的安心依靠,反而是你的……父王,给了你想要的部温暖,成为你最依恋的人。我从那时知道,即便我将你强行带走,你也不会开心,毕竟是离开了让自己感觉最安心的人嘛,肯定不会快乐,可恩房你知道么,我可以为你放弃生命,却不敢让你余生恨我,那会让我比受凌迟之死更加痛苦,所以,最后我选择了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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