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闪过一丝因我主动跟他讲话的欣喜,但在听到了我说话的语态时,眼底的喜庆之色便很快的消失在眼底。可就是这样一个言思辰,他还是坚持的朝我笑了笑,从扶着我的护士手中,接过我扶着往病房走去。
“苏医生说,你要是烧退了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你看呢?是在医院呆着,还是回家去?”他走在我身边,像是不敢走得太多,跟我说着话的语气和态度也像哄着一个孩子。什么时候,一向冷若冰霜的言思辰,会这般?我顿住了自己本就缓慢的步子,抬头看向身侧的他开口问道:“言先生从出来之后,都在忙什么?”
他一愣,像是没有想到我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微挑着眉,像是想了想,然后缓缓的低低一笑:“忙建筑啊!”
他看似一句不经意的玩笑,却让我想起了在结婚的那天,他送来的钥匙。他说他在忙建筑,那他忙的会是这个吗?我侧头,低低的做着自己的思量,但却问不出口。
“我想,把现在住的房子卖掉,您能帮我这个忙吗?”我又重新的迈开了步子,按着先前的速度缓慢的移动着,也没管言思辰听了这话之后的反应,就只顾自己这么低着头,慢慢的移动。
“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他没问我为什么要卖掉房子,只是问我有没有具体的打算。我摇了摇头,具体的打算,我现在真的还没有,但我也很确定自己是真的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我想清静一会,自己一个人静一会。
“我会安排人处理这件事情的。既然你想把房子卖掉,那暂时你住的地方,总要有安排的。你自己有什么好的地方吗?”
好的地方?我推开病房的木门,脑中闪过沐亦云住的地方。那里,确实会是一个适合人清静的地方。但,我摇了摇头,那始终都是沐家的地方。我已经是不能再去了。我在他的掺扶下坐在床头,看着窗外医疗中心后院那错落有致的老式房子淡淡的开口道:“先前,听黎姐曾说过佛光山的普渡寺。我想,去那边小住一段时间。山里空气好,但就怕会打扰了出家师父们的修行。”
言思辰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像是考虑都没有考虑的就应承了下来。但沉静了一会之后,又接着道:“你要真这么决定的,我帮你先问问看。只是,现在我们也不便打扰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先到我家住个几天,等把事情都办妥了,我们再慢慢想想后面的安排,好吗?”
我点了点头,冲着微微一笑。
房间里突然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一直坐在沙发上的他,像是随性的靠了椅背上,眼底的青色让人看过去,不由的为他涌上了点点忧心:“言先生!”
“嗯?”他稍抬了头,看着我。
“一直以来是丁楠有负先生的企望。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你失望。于公,我有负先生的教导,于私,我有负先生的情义。而如今,却还得您这般的照顾,除了一丝的感动,丁楠更多的,是一种惶恐。怕自己还不了欠先生的这些恩德,却还要再添新债…”
言思辰脸色一沉,站了起身止住了我的话:“丁楠,别说了。”
可我却没听,我伸手取过床头柜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接着道:“您曾说过,我最像您的地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几个月来,我尝试过了,我曾经真的很努力的尝试过了那种滋味。可是,言先生,我却发现残忍对我没有作用。我试着把这种残忍化成对别人的一把利刃,可还没等我将这把利刃插到对方的身体里,我自己就已经疼到了不行。所以,我并不是这样的人。言先生,您也不是。既然都不是,那何苦我们非要逼着自己对自己残忍呢?”
我放下了水杯,言思辰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默默的听着我的话。
“会提出去普渡寺小住一段日子,我也只是想平静平静。苏医生不也说了吗?大悲大喜对我来讲,都不是一件好事情。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才会让他给我一句这样的忠告。可我,觉得他这样的忠告是对的。”
“明年开春吧!明年开春的时候,我想找一份朝九晚五的行政工作。换一间小点的房子,可以放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就好。过去的二十几年,我们一直在做加法,现在开始,我想做减法。该舍的舍,该放的放。纵然,会有不舍,但等我真正放下的时候,我会发现今天我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抬头,淡淡的朝着言思辰一笑,轻问:“对吗?言先生!”
言思辰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站了起身,走到我身前,伸手揉了揉我额前的头发,眼底印上了点点笑意。
也不知道言思辰用了什么法子,我的房子在我出院的第三天,便寻到了买主。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妻,看过了房子便立刻办了过户的手续。而我,仅仅只带着自己的衣物和一些随身的用品,暂时借住到了言思辰家。
等到黎姐出了院,她很快的便帮我安排好了去普渡寺的一切。我拎着几件换洗的衣服,拒绝了言思辰想要送我上山的好意,就这么一个人转了三趟车,走了近四十分钟的山路,站在了这座据说有一千四百多年的寺院山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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