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身,指尖抚了扶他的头发,贴近他的身子,用着最柔软的声音:“墨含,天就快亮了哦。”
被子里面的手,暖暖的,但一个骨节连着一个骨节的骨瘦如柴的。李山花和黄书的照顾,虽然算得上是无微不致,可对一个整天躺在这里,仅仅依靠着静脉注射营养液延续着生命的人来讲,他的情况算是很好的。
真的。是很好的。
“墨含--”
在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面前,我觉自己是不应该在他面前落泪的,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是不可以落泪的。可今天,我就觉得自己委屈。因为邱殊的信,因为你留给慕容尘的信,因为你对章历讲的话。
为什么这些话,你从来都不跟我讲?为什么?
手,紧紧的将他的手,贴在我脸颊上:“墨含,慕容尘她打我。”
“墨含,慕容尘她竟然打我。她凭什么打我啊?是不是?墨含,慕容尘,慕容尘凭什么就打我啊?你说啊,你倒是说啊!”
“她不能因为你,她就怨恨我啊,是不是?如果这样的话,那我怨恨谁去呢?墨含,你醒醒,你醒醒,你起来告诉她,不许欺负你家常曦儿好不好?常曦儿觉得自己委屈死了,因为她都快要委屈死了。”
“你不喜欢我提她,你醒着的时候,我就算那么不喜欢她,我都不提。可你现在都这样了,她为什么还要来欺负我?为什么?为什么?”
可床上的人,就算我问了十万个为什么,他都不会有反应。
我像是恼了,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恼怒。
“时墨含,你不理我是吧?你真的不理我?我都快被别人欺负死了,你都不理我是不是?那好,那你永远都别理我,永远都别理。”
我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原本我握在掌心的手,就这么被我突然用力的一甩。那只长年因静脉注射已经瘀紫一片的手,因我甩开的力量,重重的落在他胸口的位置。
其实,他手落下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口也好像受到了一击,沉沉的一痛。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这样的感觉。但连接着他心跳的仪器却如实的反应了这个动作带来的后果。
滴滴的开始报警。一声接着一声。
“墨含…”
我猜测,我自己这时候肯定是脸色一片惨白的。双眼,盯着那心跳越来越不规律的图谱,我脑中顿时空白一片。手足无措的我,想把那只压在他胸前的手臂移开,可还没等我移动步子,黄书便一身睡衣的推门而入,见了我,却无视一般的随口一问:“怎么回事?”
她只是问问,似乎没有希望从我口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自顾自的查看着设备上的一系列数据。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次性的注射器、输液器、250ML的生理盐水、小瓶的药剂手脚利索的把药剂混入了盐水里面,把输液器扎进了墨含那已经紫黑成一片的血管密集处。
十几分钟,那跳跃着的图谱终于平稳了下来。
先前一脸严肃的黄书,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扫了我一眼冷冷地道:“睡眠不足的人,情绪不太受控制。你自己先去休息一下,别在这里站着了。出去吧!”
看吧!
这就是时墨含,脆弱的经不起我这样的一个小小动作。
走出这间房间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后脊已经湿透。甚至,连额头都冒着冷汗。
我以为,我不会这样了。毕竟,这么多年,这么多次,我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可每一次,我还都是这样。手脚冰凉,四肢无力,冷汗,心悸,耳鸣。
每一次,都是这样。
每一次都是。
我觉得我来错了的,我只想陪在他身边。可我做不到,做不到看着他的样子还无动于衷。几乎又是落荒而逃,就像每一次那样,落荒而逃。
当我一口气从这栋房子里跑出来,跑到院子外自己停车的地方。我才敢让那压抑着的情绪得到一个发泄。
每次都是这样,真的,每次都是!
时墨含,为什么不是我躺在那里,你受着我这样的煎熬,为什么不是我?这个问题,我每见一次时墨含,我便会问自己一次。
四年,十七次的心脏骤停。
医生说,这已经算是奇迹了。可是,能不能求求你,奇迹得彻底一点。
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胸腔已经分不清是心痛,还是胃痛,是肝疼还是肚子疼。终于,原本就有些发软的双脚,支撑不住的往地上跪去。
我以为,自己应该会跪在地上的。可就在我的双膝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一道力量将我直接拎了起来。
有那么一两秒,我是怔得忘记了哭泣的。
我看着那个拉着我,拉着我直接转身,面对着他的人。
“付常曦儿,为什么让我看到的你,都是这样的你?”他就这么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恨极。
我因为突然停止哭泣而引起了岔气,咳嗽连连。
看到的我,都是这样的我?他什么时候见过我这样?我和他,根本连熟悉都付不上。我又怎么可能让他看到我这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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