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给我滚。”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
我盯着书房里,悬挂着这幅字画。这是那一年,沈岩带着我去普陀山时,山长老慧贤法师给他写的一幅字。我记得,他拿回来裱好之后,立在字画前曾问过我。
他问:“语儿,知道此生故彼生后面是什么吗?”
我摇了头,虽然这间书房里,有着很多佛教经典与文集。可我,不曾翻看过。
他转了身,侧着一张浅笑的脸,告诉我:“谓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处,六处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等苦,乃至纯大苦聚集。”
我记得自己走近了他身边,与他并行的看着这十个字。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看向了还看着字画的他:“纯大苦聚集?”
他微微一笑,只是伸手握过我的手指,缠绕。
时过境迁,我依然站在这幅字画面前。可身边,却没了那个与我十指相缠的人。
我记得,那天,当我推开大门的时候,没有我预期的那个人,探出身子,跟我说:“语儿,回来了?”
没有,没有那个人。
只有一张放在客厅长案上的字条,上面写着:“珍重!”
珍重,珍重…
指尖,落在那在我看来,尚未干透的字迹上,战栗。
我站在这珍重两字面前,站到了下午的四点半。足足的六个半小时,一动不动。这六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就像最初的自己一样。小心翼翼的站着,就这么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沏着一壶又一壶的茶,却从来不喝。
那时候,苏缦去世大约半年。
他问我说:“子语,跟我进S、M吧!”
那一年,他把沈氏集团,改成了现在的Sm,SuMan名字第一个字母的缩写。我记得,自己在收到更名函告的时候,看到SM两个字母的时候,我第一个反映就是苏缦两个字。就是沈岩在高烧昏迷时,一时念着那个苏缦。
我没猜错,当他问我要不要跟着进SM的时候,我就问过,为什么要改名?
他说:“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
我点了头,跟着他进了SM,重新开始了我的生活,我和他的生活。
明明知道,在他心中,有着这么一个不能忘却的纪念,自己却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我是多少次的以为,自己会取代那段纪念的。我也曾多少次的劝自己,自己可以与那记忆的主人,分享着曾经属于她的那个人。我更是多少次的告诉自己,时子语,不要痴心妄想,不要。可这个人是沈岩啊,哪里是一个可以让我如此理智的人呢?
所以,他才逃的吗?逃得那么彻底,而绝然。不要我,也不要了他不能忘却的纪念M。是我逼的吗?把他逼到,连这段纪念都不要了,转身就逃的境地吗?
我和他,最初相遇在去上海的火车上。我去实习的单位报到上班,他去送在援非医疗队名单里的女朋友。因为,帮他打发了一直跟着他的管家大叔,我便邂逅这个当时在我以为,叫严绍的男子。
一年以后,在我的新工厂,我问他:“我们老板为什么称您沈总?”
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不由的紧张了一份,咽了咽口腔里的唾沫,迎向他镜片后的双眸:“我以为您姓严呢!”
二十岁的我,不懂!
不懂,这句话在是告诉他,这一年,我都记得他。
常常,莫名,挂念…
我收住了自己的目光,转了僵直的身子。
看向了一直锁着我的那道目光的主人,他竟傻的跟我一样,在院子外前站了六个半小时,一动不动。
在我转身,看向他的一瞬间,我好像明显的感觉到了他松过一口劲。
我伸手取过了放在长案一侧的遥控器,放下了落地窗的木帘。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站在院子外面。
可我,一贯都讨厌着他的。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沈岩就因为他,收起了笑容。上一次,更是因为提到了他的名字,沈岩就丢下了我一个晚上。这一次,他竟然就这样直白的跟我说,沈岩为了一个死去了的苏缦,抛弃了我。
呵呵…
我怎么能,怎么能不讨厌他呢?
就是我消失在他面前,他消失在我面前,彼此消失在彼此眼前的时候,我有看到他微微的迈了一小步。
可,只是那一小步。
却让我陡然的跌坐在地上,重重的喘息。
沈岩,沈岩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啊!眼中,终于有了泪。缓缓的,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呼吸,流淌。
哭到了最后,是思清给我的一个电话,打断了我几乎不能自抑的抽泣。我不懂,自己为什么还要接这个电话,只觉得自己如果再不说一句话,自己真的会要崩溃。
我记得,我接过了电话,只是一声押着一声的叫着思清的名字。
电话的最后,竟然让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思清跟着我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我从来不知道,悲伤也是可以传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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