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下去，给太子妃的亲父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赐封一等世袭公，太子妃的亲妹原是敬国公府的贵妾，据朕所知敬国公府的主母已经亡故多时，今抬太子妃亲妹为敬国公正妻！以安太子妃香魂！”
说罢，皇帝先情难自抑的掩面痛哭。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今天的陛下情绪好外露。
而且……好大方。
随随便便的赏赐一堆好东西，都是别人奋斗几辈子都奋斗不来的。
当初皇后选张凰儿做太子妃的时候，那可是力排众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至于为什么这么艰难，当然是因为太子妃出身太差。
那太子妃的生身父亲只是个秀才罢了，据说亲生妹妹也是个人尽可夫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婚前就跟贺老爷勾搭上，最后没人敢去求娶，委委屈屈做了贺老爷的妾。
就因为有了个好女儿，好姐姐，秀才成了一品大员，还是世袭的，摆明了皇帝是要让他当个不操心的富贵闲人。
贵妾妹妹成了正妻，啧啧，还是敬国公的正妻，不得了！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虽然知道陛下一直都是很宠太子妃的，可是没想到陛下对晚辈的疼爱还走心了。
想想也是，陛下膝下只有太子一个血脉了，这太子妃也算是陛下的半个孩子，而且太子妃自从皇后生病，就一直侍奉在侧，最后也是因为侍候婆母而累死的，如此至孝的儿媳就这么没了，怎么能不哀伤呢？
就有大臣出来劝了：“太子妃早逝，实在令人惋惜，陛下纵然哀痛也该顾全龙体，陛下已经哭了几场了，实在应该克制休息。”
皇帝就点了头，一招手，旁边的太监就亮出标志性的人妖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面一群鸦雀无声。
呵呵，当然要安静啊，皇帝这个状态，根本就不适合处理朝政，他们撞上去完全就是充当出头鸟的角色。
再说也确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皇帝加急处理的，顶多就是几个没事找事的御史，又抓住了某官员的小辫子，全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往大了说事关国体，实际上一点营养都没有，就是每天开早会的时候，有个聊天话题罢了。
于是就退朝，众臣很默契的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然后等着皇帝优雅的消失在转角处，大家就三三两两的往外走，开始各忙各的了。
礼部尚书要忙着给太子妃的父亲加官进爵，给她妹妹下旨扶正，还要打点太子妃的身后事，陛下可都说了，务必要把这身后事办得隆重，内务府和户部都很配合的派了人手财物。
靠嘴吃饭的御史们也到了发光发热的时候，他们要对天下百姓大力弘扬太子妃的贤惠孝顺，可是他们平时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找茬，要褒奖一个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女性，还得到了皇帝的高度重视，那么许多烂大街的话就不能拿出来应付了，但要论文采，朝野上下哪里比得过翰林院？
所以翰林院的翰林们也忙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伏案疾书，用尽毕生才华去歌颂赞美太子妃。
似乎是一转眼的功夫，文官们就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朝廷上的武将本来就少，而且都是粗人，眼看没他们什么事，他们也乐得清闲，照样喝花酒逛窑子、比武场上遛马摔跟头，没人关注他们，他们小日子惬意的很。
但——
这只是表面。
深夜的太子府书房，门前的风铃摇了三摇。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书桌下的隔板就被掀开了，一身常服的张文第爬了出来，轻车熟路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对太子行了一礼：“微臣见过太子。”
“这么见外做什么？”
太子扯了扯嘴角：“孤引你为知音，你倒不必，每次见到孤都行此大礼。”
“殿下叫微臣来，是有事情吩咐微臣去做？”
张文第是个聪明人。
他深知太子不过是跟他客套两句，哪里真敢把太子当成普通朋友相处啊？
话又说回来，太子对他这么客气，一定是有事情要拜托他去做的，与其虚与委蛇，不如干脆利落的说出目的，他也干脆利落的去将事情办好了，也好在这个储君面前刷一刷好感。
“你倒乖敏，莫不是孤肚子里的蛔虫成了精？”
太子审视了张文第一眼，干笑两声：“确实有事情要让你去做，做好了，孤会记住你的手段，等有朝一日登上那至尊的位置，你就是孤座下的一品大员！若做得不好……”
转了转手里的扳指，咔嚓一声捏碎了。
太子的声音带着冰碴子：“孤身边不留废物。”
书房内的空气一度静止了，只听得到两人微微的呼息声。
张文第脸色平静温和，他想了想就点头了：“能为太子做事，是微臣的荣幸，微臣不敢奢求太子赐予的泼天富贵和权势，只想求太子给微臣做一次主！”
“哦？”太子一愣：“你要什么？”
因为这份迟疑，太子身上的那份冷厉也收敛了许多，微微皱起的眉头，看起来竟有些萌萌哒。
张文第就跪下了：“微臣当年走上科举之路，无非是为了光宗耀祖，甚至为了巩固家族羽毛，违逆了心中真实的渴望，微臣毕生所求，不过是心爱之人的红袖添香。”
太子眼一眯。
心爱之人的红袖添香？
莫名就想到他那个许久不见了的妻子，以及父皇提起妻子时脸上控制不住的迷醉……
太子这脸上的表情就不好看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
张文第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似乎没有看到太子的脸色，又似乎沉浸在过去美好的记忆当中，脸上带着缅怀和沉醉：“说来话长啊……简而言之就是微臣娶了自己不爱的女子，辜负了真心喜欢的佳人，虽然当初是微臣自愿的选择，可是眼下……微臣生不如死！”
他目光坚毅的抬起头：“太子殿下，微臣不求荣耀，微臣只想求一个，重新来一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