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他抬起恋恋的眼,漠然地瞪视着她:“你身上好冷,会把雨儿身上的暖意带走的。”
他落下嫌弃的眼眸,骤然温柔,轻轻将她揽起,将薄毯罩在僵硬了的躯,用法力温暖着已无法再恢复的冰体:“雨儿,你这次真的睡了好久啊,打算什么时候醒来呢?”
“别再白费力气了,她不会再醒来了,因为她已经……”
“死了,你想说她死了对么?”他淡淡道:“可她的魂魄还在,只要我再忍一忍,总会等到冥王恩赦,她回到我身边的那天。”
“不,其实……”
无论她再怎么开口,也发不出声音。
无论她做出怎样的动作,他也不再理会。
凝魄无奈地后退了两步,长叹了一声,他却连她的脚步都没有注意。
无论生还是死,都有人惦记着,她还真是幸福。哪里像我,为了唯一的亲人耗费一世心力,血浓于水,仍是不淑人。活着无交际,亡只怕也是默默地凋零。
凋零二字刚发出震荡的音,整个梦境已然塌陷,她在不断地下坠,坠向万丈深渊,周围空旷,胳膊伸到最长,也不能触碰到最近的崖壁。
漆黑的岩石凝出了一张脸。
蓝发,赤瞳。
面无表情,笑得温柔,逐渐狰狞。
从那张脸,散出无数的刀刃,直向她无法防御的弱躯。
她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声音,合拢了眼,等待着早已经历过无数次的结局——万刃碎躯,疼痛惊醒。
在刀刃刺向她的身体前,一阵剧烈的摇晃,将刀刃震落,温和的声音拂入了梦境之中。
“毒蛇,凝魄——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温柔的手,执着丝帕替她擦去额角的汗,她缓缓睁开眼睛,狰狞不见,凝成了另外一张单纯温良的容颜。
他将她小心扶坐起,一杯暖热的水,从干渴的喉咙直流进心底,他放下杯,擦了擦她的嘴角,关切地问道:“睡醒了?好点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淡淡道:“我以为,你一定已经走了。”
嘉晨有些生气地道:“我虽然身份低微,但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你会在一旁看着,又怎么会食言逃走?”
凝魄心一动,莞尔道:“可是这一诺千金,须臾之间,却又白白让你丢失了一次机会。”
“若我把握了这次机会,我可能以后都再没机会了。”嘉晨低低道:“当我将你的乱屋子收拾干净时——”
“什么?我的乱屋子?”
凝魄听到他的话诧异了片刻,抬首四顾,才发觉现在已不在离魂殿而是在她的寝居之内。
满地的杂物血迹早已不见,瓶罐整齐地收入了柜子。
墙上的灰尘被抹去,紫莹莹得可以倒映出人影。
头顶的窗幔,身下的单褥也已经洗净烘干,散发出淡淡的兰草香。
她差点没认出来,这就是自己许久没有勇气踏进的,杂物间一样的屋室,目光上上下下在屋舍中流窜了三次,还是低低地吟念了一番破幻之术,深吸了一口气,再重新睁大眼——并无变化。
“你以为以我的实力,能织出能骗过你那双眼的幻术?”嘉晨无奈地道:“那比杀了我还要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