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慕断忆似乎明白了：“所以在您自己都从来不愿意去‘魔女之家’见老大的情况下，却还同意您的儿子在那里打工。因为老大他……在大多数时候也像是个工具一样呢。”
君远点头。
“两台机械之间，应该很有话聊。”他苦笑道。
“但您不是说您的儿子和您年轻时一模一样么？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您身上的机械感……”
“一旦机械被灌注了人的灵魂，想要再回忆起曾经的自己究竟是怎么过着如同钟表般精准的生活，就会变得很困难了。也许从机械变成人类看起来是好事，不过在机械世界这毫无疑问是出了无法修复的故障的东西。电影里也常见的桥段吧，想要融入人类社会的机器人什么的，一旦被人类感化，曾经被自己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比如说想要毁灭世界啦、毁灭人类啦，现在都变得不可理解了，所以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与过去的伙伴为友了。可是，如果是纯粹的完美的机器，不会出问题。只有半吊子才最容易回归于人。”君远的目光中流转着悲哀：“我一直都是半吊子，到了现在，就更没办法和他们交流了。”
这种心情，慕断忆也是深有体会的。
无论再怎么夸耀变得有人情味的机械，它已经变成了残次品的事实都不会改。
人性也是不完整的，不过是接近于人的伪物。
某些特质是天生的，以至于没办法随着心态的转变而转变，哪怕已觉得不可理喻却还是不自觉地维持着那些言行举止。
却已经由于其他感情的侵入变得不能理解。
“我似乎意外的和你很有共同语言呢。”君远悠悠道：“因为你明明行动模式和我的儿子——也就是过去的我很像，心态却颇接近于现在的我。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说不定会把你当作我的亲生儿子。”
慕断忆的肩膀轻轻一颤。
“说不定……是这样的呢。”
“哈，就是这种看起来很开朗，其实也不是很能开得了玩笑的个性——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把假话当真的个性，也是我喜欢的。”
慕断忆不太敢把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向君远行礼，把吃干净的托盘端走，又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他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在君远看来却是相当强烈的违和感了。
慕断忆是第一次来到君远的房子。
他的家大得有点夸张，房间又很多，即使是脑袋很灵巧又认路的人，第一次也难免会像走迷宫一样一不小心就转了向。
但是慕断忆却像是很熟悉各处似的——连君家唯一一处在使用的厨房，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到。
“红茶这个家伙。”君远低声吐槽道：“都说互不相干了，结果还是偷偷地记下了我家的构造呢。”
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了。
君远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砸到忆绫，好在他们的反应都比较快，他迅速抓住了门框稳住，而忆绫早就已经躲到一侧去了。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并不是被君远吓白的，而似乎是疲劳过度的症状。
“君伯伯，您干吗靠在门上啊？”忆绫勉强地笑了笑：“难道是担心白叔叔？”
“不担心、不担心。”君远摆了摆手：“我只是单纯地觉得靠在门上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