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小辈们都闹着长辈们要压岁钱，年轻一辈的又都送上给长辈的新年礼物，一时间其乐融融，人人欢喜，尤其是苏老太爷收礼物简直收到手软，一向严厉的面上难得袒露着慈祥的笑容。
在热闹纷杂中，苏晋却没有感受到多少亲人间的喜悦。
他的亲人，除了爷爷，其余又怎么能算，无非只是一群利益共同体罢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朝苏老太爷交代了一声，未看一眼屏幕就拿着手机朝外走。
是谁打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个离开人群的借口而已。
出了宴客厅，身后的喧哗声渐渐降低，手机的铃声反而凸现。
他径直走到了院子里，手机铃声仍旧不依不饶地响着。
他这才拿起扫了一眼屏幕，果然如他预料的不是那个小女人，她不会在这样的时刻来电，只因为担心给他添麻烦。
上面是一串陌生的数字，归属地是本地。
他出于礼貌客气地接听。
出乎意料的，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却足以令他沉默不言。
“是阿晋吗？我是...妈妈啊。”林紫烟的嗓音一如他记忆中的婉转动听，在说到那两个字时有着明显的犹疑和停顿。
有那么一刹那，苏晋想要将握着的手机发泄般地砸得稀碎。
夜幕中，他的嘴角紧抿，手紧了又松，终于还是克制住了翻滚的情绪。
“林女士，贸然来电，有什么事吗？”低沉的声音从唇中缓缓倾泻，似极度冷静又足够有礼，客气而疏离，只在‘贸然’二字上稍稍加重了难以察觉的力度，。
那句称呼令林紫烟身体轻颤。
他究竟还是恨她的吧，所以不再愿意承认她是他的母亲，就连通个电话，也被冠上了‘贸然’的罪名。
当年的事，她和苏劲威早已貌合神离，离婚只是早晚问题。
她唯一做错的，是狠心舍下了年幼的儿子。
本以为将他留在苏家自是万千宠爱，不必跟着她颠沛流离，可是没想到，苏劲威对她的恨意竟会延伸到了阿晋的身上，这次回来听说他的童年全是自闭和灰暗，她的心中泛起如绞的疼痛。
自上次在顾氏的酒会上与他重逢，他面色冷淡，她虽有心关切他十几年来的成长，却终究有些胆怯，迟迟不敢联系他，直至新年之际，念起她唯一的儿子，她的亲骨肉，她的思念泛滥成灾，才鼓起勇气拨出了早已打探到的手机号码。
心里难免还有些期盼，也许时隔多年，阿晋已不再计较那些久远的恩怨，即使不能对她亲密如从前，至少能够平和地相处相谈。
终究，还是她妄想了...
“阿晋，别这样。我只是想祝福你新年快乐。”面对这样的他，林紫烟有些无力。
“既然你已经说完了，那可以挂了。”他的语速很快，像是有些不耐烦。
“等等！”抢在他挂断之前，她喊住他。
沉默了片刻，苏晋再次抬起已经放下的手机。
听着对面传来的一片空白，林紫烟知道他没有挂断，心里略微有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