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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穆失控了,圣人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太子。

多年来其实他一直都没能达到自己的要求,只是自己一直都在容忍他。他是自己的嫡长子,苦心孤诣的栽培了很多年,可最终还是没能如愿成长为贤明的君主。

小周氏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死在了众人的面前,天下悠悠苍生之口不可杜绝。

他难道要为了这个逆子,去兴起文字狱吗?

自然是不可能。

他起身来。

看着北亲王世孙,深深的鞠躬。

“是朕负了卿家。”

北亲王世子慌忙起了身,他也没能,料到还有这样的现实。

他现在不知道长禹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再为北亲王府撑上一段日子。

身为北亲王世子,他已经拥有了这个身份将近七十年,可是他的父亲是北亲王,他却垂垂老矣还没有成为一个王。

他心里慌张,慌忙避开。

陈长卿却瞧见圣人已然站不住身子了。

“长穆逆子!”

圣人口中溢出了鲜血,陈长卿连忙伸手去扶圣人,圣人一下被他揽在了手臂上。

众人慌忙叫道:“陛下!”

圣人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再而后他指着长穆道。

“你毁了朕的一世清名,朕有罪呐!传令下去,令长卿为伴驾侍卫,军国大事为太孙监国,江都侯,长云侯,林太傅,余尚书佐之。”

圣人眼前一昏沉,就人事不省了。

长穆几乎是在这一刹那,释然了。

既然父皇倒下了,旁的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南惊鸿拧住了眉头。

王宁知还是死不了。

她回头看长禹,看他泛着苍白的手指仍旧有力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摇了摇头。

“不要,不……”

不要用王宁知的血脏污了你的手。

南惊鸿知道长禹的意思。

可是南惊鸿的仇恨就在那里熊熊燃烧。王宁知是谁呀。是上辈子杀了自己的人。是这辈子要杀了长禹的人。

还有什么样的仇恨比这还深刻?

可是长禹说不能杀。

长禹不愿意自己的手沾上了王宁知的血,可是长禹大概会跟恨吧。

夺妻之恨。

不共戴天?

南惊鸿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世的时候,王宁知志在天下,而不是执宰天下,从前王宁知表现出的为国为民的君子情怀,只不过是在麻木南惊鸿。让南惊鸿以为天下没有明主,纵有明臣又有什么用?其实都是东宫太子的设计。

东宫太子也没有想到自己坐拥皇位还没有多久,王宁知就迫不及待的灭杀了他的嫡子太孙一脉,再而后后世家崩塌,王宁知竟堂而皇之的成为继承人。

南惊鸿浑身一僵,在她死后,发生了什么事?

她怎么记忆里依稀记得,是长禹杀了王宁知。

天下大事,系从中来。

她的记忆模糊了太久,可是到了现在这一刻,才算是拨开云雾见太阳。

是这样的,是她的记忆里出现了不该有的情节。

这一刻,她意识到,所有的人都以为成功了,可只有长禹破了局。

她看着躺在那虚弱无比的长禹,忽然记了起来,是长禹最后杀了王宁知。

那么长禹为皇为帝,长禹是最后的赢家。

长禹是最后的胜者。

如果这一辈子,长禹也要步入最高处,南惊鸿情不自禁的问自己。

他们还能够始终如一,初心不变吗?

“阿禹,你会变吗?”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

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局势,可是南惊鸿却也是拨云见日。

她意识到了关键点。

可是长禹是不会对太孙倒戈相向的,但是前世她和王宁知总也有过琴瑟和谐,夫妻情深的时候,不会都是假的,可是王宁知还是变了。

长禹看着她的眸子,那双美丽的清澈的充满爱的眸子,在这一刻忽然惊慌失措到了害怕的地步。

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不会变,惊鸿。”

像是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承诺,南惊鸿的神经在这一刹那就那样的松懈下来。

她看着长禹的眸子里蓄起了白雾。

“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好好照顾你自己,可把我给吓坏了。”

她抓住了他的手,他们彼此依偎,像是两颗相缠在一起的水草。

从今天开始,命运休戚相关,当然,还有彼此的孩子。

南惊鸿捂住了腹部,可是她也清楚得很,眼下多事之秋,这孩子不能被人知道。

长穆抖了抖脑袋,他忽然有些想要笑,或许该感谢小周氏这个愚蠢的女人。

他知道圣人挺不了多久了,可是眼下就需要这样的一击。

圣人还是输给了自己,他不敢否认王宁知的身份,因为他不想失去一个孙子。

他如今还是太子,纵使被骂了几句又如何?

他看着吐血的圣人,竟生出了一份报复的快感。

外面的圣人的意思是,不承认王宁知的身份,可是也没有任何惩处,其实就是这么的一个意思,看上去十分的明白了。圣人变相承认了王宁知的身份。

从今日起,金陵王氏再无王宁知,而太子多了第二个儿子。

无名无姓的东宫之子。

长臻站在那,他站在那盯着自己的祖父和父亲,他从小就是按照皇太孙的礼仪教导长大的,岁月里他被教会了许多东西。譬如按照礼仪和规矩尊贵的活着,要像是一名君子一样的认真的学习。

可是今天,他所有的努力,看上去都像是徒劳无功的争斗。

他失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没有谁会理解他,也没有谁会在意他。

他是皇太孙,是太子的嫡长子,也曾经是太子惟一的儿子,可是他却有了个弟弟,有了个从来不见光的私生子,亏长臻从前还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快活,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是如今,他的姨母和他的父亲偷情生了个挂在人家门户里的弟弟。

他有些凄怆的笑了笑,淡漠的走开。

他的岳父金陵织造南来拽住了他的手。“太孙殿下,您还好吗?”

我不好。

可是长臻说不出来。

他猛地冲了出去。

窗外的大雨瓢泼而起,他在雨水里冲出了宫门,他寻找到自己的马车,解了缰绳,便纵马狂奔。

从未有一刻,他竟这样的觉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