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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长女复难为 > 第32章 面会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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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门柳枝软无力,东风吹作黄金色。

今夜小风,乐山有些闹心。

“陈乐山,”齐深坐在马上,行走在闹市中,低头看前头为她牵马的那人,“我只不过让你给我牵一个马,你是不是很不乐意?”

“能为大人效力,谈何不乐意,这是乐山的福分。”

“打住,”齐深见不得她说话,“陈乐山,你的胆子一向不小,便是放着营中给你的好活计不干,倒甘愿来给我牵马,你难道不知道,你即便就是给了我牵马,那也少不了你渎职不办,不听军令的惩戒,陈外委啊陈外委,我这么跟你说,你可听好了,你一日不接令,你家中那伯父啊,就一日出不了牢,听懂了吗?”

半天没见她反应,齐深拉了拉马绳子,喝了她一声,“听见了没?”

“听见了。”

马牵到一处暗宅,此处僻静,应当是一处家养的院子,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东风吹来,灯光闪烁。

与何人密谈,要选一处这样隐蔽的地方。

齐深下了马,撂了马绳子,乐山牵过,拉着马,将它系到了树底下,风又划过两丝,吹散了头顶上的树枝,叶落无声,轻轻洒洒跌到平坦的地上。

方圆几里之外,除了身后门边的动静,没有其他的声音。

乐山抬头看了看巷口的青石砖瓦,凝神间,身后传来推门的声音,继而是南苏温和的嗓音,“陈姑娘,快跟进来吧。”

“来了。”

前头由一个穿藏青色短袍的小厮领路,走过两条弯曲的长桥,灯笼挂了一路,水面偶有三两条鲤鱼跳出水面,于寂静夜色中,发出不小的声音。

没道理,齐深看不出来这里头的古怪。

那湖中心的亭上,灯火通明处,端坐着青服金玳之人,孤傲寒霜,眼神慧具。

郑王约齐深湖心亭一聚,晚来两盏酒,乐山细想,齐深果然速度快,想必魏流的事,已办得差不多了。

郑王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夜,以乐山对他脾性的了解,他这样的人,行事,没有别的,只讲究锱铢必较,况性子阴沉,那绝非是齐深这般豁度的人能敌。

“你来了?”

“王爷好雅兴,这么热的天,竟还在亭上烫酒,”亭边有一套烫酒的器具,火炉烧得滋滋作响,酒童正拿着长勺沾酒,壶盖微起,清香四溢,“你这酒童没什么功夫,我这里倒有个人,惯会做这烫酒的活。”

话说完,转头朝身后的乐山看了一眼,“过去吧。”

酒童起身,给乐山行了个礼,便将席位让给了她。

齐深坐在了李邈的对面,朝案板上看了看,拨了拨案上的食糕,“王爷,既有薄酒,怎么能没有丝竹,诚意不够,不似你做事的风格啊?”

李邈足足端视了她半刻有余,然后才朝身后拍了拍手,一会儿功夫,亭上就来了位抱琵琶的姑娘。

“郡主想听什么?”

“嗯。”齐深做思考状,朝身边的南苏看去,南苏会意,笑,“不若问问小陈姑娘?”

魏流一事,确实是她告的密,难道齐深是想将她推出去做这块刀俎鱼肉?

乐山放下手里的酒勺,低头行礼,答,“就听郡主平常爱听的《劈山救母》怎么样?”

劈山救母,齐深呵地一声笑,这戏她听都没听过。

“那就唱吧。”

秦腔咿咿呀呀唱了起来,乐山的酒也烫好了一小壶,起身送到齐深面前,为她满了一杯,再转过身,准备为李邈满上。

他却盖住杯口,道,“不必了。”

乐山十分知趣地又退回酒席下了。

“嗯,怎么?”齐深问。

“夜来风寒,经不起折腾,这酒是为你备下的,我就不饮了,”望着她的眼睛,星河深邃,李邈说出后半句话,“恕我不能作陪,大夫嘱咐,凡事还是谨慎点的好。”

“那你未免也太谨慎了些吧。”

“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难道不对?”

“呵,”齐深泄了气,“你说的对,只是我一人饮酒,好没意思,所以今夜小聚,我替你邀了你想请又没请来的人,这分心思,可够?”

李邈的怒意已经面显,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他知道她在说什么,“沈璞岂是你想请就能请的?”

听见李邈口中说的名字,乐山默默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自然请不来,你当然也不行,我是替你钟爱的小妹昭懿请的,你说,昭懿三番两次想置他于死地,他还能放过你吗?”

“沈璞若是这般小肚量之人,我还会想请他席上座吗,魏流的事,不是他做的,他也不可能做,崔家失势,对我没有好处,对他,焉能又有好处。”

沈璞的母亲,是魏家的人。

乐山舀酒的勺子险些落了地,她竟然将这件事给忘了。

“好吧,”再不说穿也没意思,“魏流参涉粮草一案,确实是我向圣上进言的,即便我不报,自有人报,魏流行事不加收敛,我这样做,一来给他惩戒,二来,你明白。”

“我与你解释过了,昭懿那日并非有心,她争对沈璞,你为何就放不过她?”

“她无心?她若是有心,那我就真的要死了,”所以这件事,“我只能原原本本说给沈璞听喽,不过你也知道,不是那日的事,沈璞这样的人,也不可能为你所用,顺道与你说一句,沈家在京城的命脉,根基有多深,你清楚,整个长安名门府邸,没有不与他沈小侯爷交好的,人道有了沈家临仙君,就结实了半个京城名仕,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寒门儒士,说不定,连你府里那几位清客,都曾经为他办过事。可惜啊可惜,沈璞就偏偏不与你交好,两个月前,我还看见,他与韩王殿下一道在摇光居里饮酒呢。”

沈璞也不是多有根基,他只是,格外的有钱而已。

“齐深,”李邈说话的嗓音已经变了,按照乐山对他的了解,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你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若不把他放在眼里,她为什么私下里还要与沈璞做交易,为什么还要回京来,“李邈,是你不仁在先!”

霎时无言,片刻的寂静,只听得见乐山舀酒时的阵阵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