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
今年的冬天奇冷无比，便是在屋子里已经暖上了两个炭盆，还是觉得不够。热气四散，人仿佛不过是其中的蜉蝣。
忍冬和翠碧将所剩不多的炭倒进盆里，满脸忧色，“这冬天眼看才过去一半，以后可要怎么办。”
我呆愣愣地看着外面厚厚的雪，将凤翔宫冻了个严实。
殿外有小孩子的玩闹声，不用说，我也知道是安国公主。即使让人呵斥了她许多次，她依然经常跑过来玩耍。想来，卫洵应该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但是没有用。
我回过神，将腰间的折扇，以及以前卫洵送我的簪子，玉佩拿出来，递给忍冬，“去当了吧，好歹能熬过这个冬天。”
忍冬面色激动，大约没有想到我这个一心求死的人，忽然有了生机，匆匆忙忙，应了个“是”。
唯独翠碧一脸不舍，“那都是娘娘顶看重的东西。”
“也没有你们的命重要。”
忍冬拿着这些东西走出去，走到院中，却听见她的声音，“你是何人？敢闯凤翔宫。”
一道温润至极的声音道：“梁国文隐侯苏行。”
忍冬奇道：“你是梁国人，来我们这凤翔宫做什么，我们这儿已经是冷宫了，连耗子都嫌弃没有粮食皮草过冬。”
苏行轻声一笑，“我来见一位故人，还麻烦姑娘带路。”
忍冬这丫头，素来是没什么大心机的，还真就把人给带了进来。
我没有起身行礼，我虽在冷宫，但从没见过废后的圣旨，我不认。我还是皇后，没有像另一个国家的臣子行礼的道理。
不过，我亲手为他拿来一只凳子，叫了声，“师父。”
翠碧一听，与忍冬纷纷退下。
苏行还是老样子，清俊温雅，垂眉顺目间，自有一种朗润。他如今的衣着，是梁国文隐侯的服饰，轻裘黑袍，银带长靴，与他手中动来动去的火钳十分不搭。
我在他修长指节上扫过一眼，“侯爷如今身份贵重……”
他似不在意道：“你以前在上书房，回回讲课，睡大觉，你以为是谁暖的炭盆？”
我默不做声，敲着橘红的火焰窜生起来，一点点热量开始弥散。
“殿下，我做了你七年的老师，按理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你的了。”
“是我太笨，并没有学到老师的精髓。”
他瞥我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诗书确实连皮毛也没学到，一蹶不振自掘坟墓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我苦笑，“弟子愧对师恩。”
他叹息一声，指着外面的雪地道：“我来时，其它境内都不比你这凤翔宫好多少，赵地本就位于北地，一到冬天，风雪更大。今年又是这样的天气，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人。”
我眉心一跳。
“他们是你的子民，你父皇没了，皇兄没了，你是他们唯一的倚仗。”
他坐了不多一会儿，将我的折扇和玉佩放在桌上，“刚刚听说丫鬟要把这些东西当了，我给留下了。”
外面又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他侧耳倾听，似乎有感触，询问道：“外面是谁的孩子？你的么？”
“嗯。”
他展颜一笑，“说起来，这回来，梁王有意和卫国交好的打算。只是梁王没有子嗣。我也只有一个阿错，你是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