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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花见羞 > 第70章 维风及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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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源和安重诲见那托盘上不知放着什么东西,还蒙着块红布,皆不知李克用是何意。

李克用笑道:“此番大功,嗣源自然另有赏赐,安先生的旋桨船着实为我军节省了不少气力,兵贵神速,先生此功绝不可没,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安先生莫嫌。”

李克用说完,那侍从毕恭毕敬将托盘奉在安重诲的面前,伸手掀开红布,只见里面整齐码着几排明晃晃的金条。

安重诲见这几百两黄金呈在自己眼前,神色不禁十分诧异,立刻道:“如此贵重赏赐,恕安某不敢收受,还望元帅……”

他话才说了一半,李嗣源却笑道:“父帅从来不说妄语,既然说要赠与你,便断没有再收回之理,你也莫难为他,不过区区百两金子,拿着就是。”

李嗣源说完,大大方方同自己身后跟的侍从吩咐:“安先生是斯文人,拿不动这些金子,你帮他接着。”

那侍从闻言,立刻上前双手接过托盘。

安重诲见此情形,心想李嗣源倒也不客气,拿着李克用的钱充好人,还顺带让自己领个人情。可无奈事已至此,也只得向李克用谢了恩,几人又简单叙了些闲话,李嗣源便同安重诲出了元帅府。

秋沁早已备好车在府门口候着,待他二人出来时,登车用的木墩都摆好了。待二人进入车内,秋沁手中马鞭轻轻一晃,四匹毛色纯若冬枣的红马,踏着节奏整齐的啼音,一路稳稳地向北而去。

在城北,靠近正街的西侧,有座独立的大宅院,先前是大梁朝廷用来给派往应天郡的御史居住的衙署,李克用夺了城,如今成了李嗣源的府邸。

府衙高高的朱红正门梁上,已换成了朱红的绢纱灯笼,上头用隶书写着端端正正的一个“李”字。马车行至正门前并没停,而是由南侧门直直驶入府内。

李嗣源和安重诲一前一后下了车,那个帮着拿金子的侍从也已经端着满满一托盘的金子候在车旁边。

安重诲扫了眼那盘光看着就沉得慌的金子,眼神中颇有几分不情愿:“你何苦要替我收下这个,往后若是元帅驱使,我连个推拒的由头都没的寻!”

李嗣源却不以为意,示意那侍从将金子送去安重诲的房舍,转而向书房行,语调悠然道:“你放心,义父他惯不爱强人所难。再者这些金子也是你理当该得的,你设计的那旋桨船给大军省下的军需粮饷,可不止这么点,且你先前不是还嚷着要回去争功么,这下岂不正好省心?”

“我那是冲着李存勖那小子说的话,你还不了解我?什么时候为五斗米折过腰?”安重诲憋在心里的没泄完的情绪又给勾斗来,话间仍带着股子负气的味儿。

其实他说这个话,倒并非自谦。安重诲虽揣着满腹的旷世惊才,却在钱财此一事上,向来是个轻薄寡淡之人,基本没甚概念。

在他眼里,钱财之用无非吃饭穿衣,吃饱穿暖有居有书读,兜里揣的是银子还是金子便也没甚区别了。

李嗣源的脚步沉而缓,慢慢踱步间,低低地说了句:“其实,义父也算是个惜才之人。”

安重诲的脚步微微一滞,看了眼李嗣源,几乎不假思索道:“我眼下跟着你,过的已着实不错,于外物上心已足矣,只是想着……”

说至此,安重诲不觉又将目光移向李嗣源,望着他沉静清俊如远山的侧颜,低声轻叹:“其实,我也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说实话,尚若李存勖有元帅一半的雅量,我也不说这个话,只可惜……”

话刚说至此,李嗣源突然轻轻抬了下手,安重诲便没再往下说。

李嗣源顿住脚步,两人并肩立于廊下,目向面前的一汪莲池。风由书房前的一片莲池吹送而来,轻轻掀动两人的袍摆。

李嗣源转过身,朗落如星的眸子认真望着安重诲,淡淡道:“是知己者,自不必多言。你既知我心里想什么,我也知你心里想的是什么。眼下局势不明,我不愿做他想法,关于这点,你也懂得!”

安重诲也同样认真望着李嗣源,俊美眉宇微微皱起,还欲说什么,但见他神色坦然而安静,便浅然一笑,点头道:“我懂,我懂!眼下进你书房讨口茶解渴,这个总行吧?”

李嗣源薄唇微勾出笑痕,转身推门走入书房内。

跟在他身后正欲进书房的安重诲,不经意间回头,正看见远处被落日点燃的一大片绯色霞晕,仿佛整个天边都着了火,亮烈的令人睁不开眼。

望着那灼目的绚烂,安重诲豁然一笑,心中暗哂:此一时彼一时,以后的事连大罗神仙也说不准,嗯哼,到时再谋也不迟!

而就在此时的应天城外,一人策马立于一处矮峦之上,与安重诲同入眼这片美丽的霞光,身后的影被残阳拉的老长。

此人,正是刘鄩。

驳转马头,刘鄩远远望向应天郡高耸夯厚的青石城墙,就像被霞光镀了一层金,清冷而亮烈。

刘鄩终没想到,如今竟然是自己站在此处,遥遥望着城门却不得入。

晚风咋起,吹动城头上牙旗猎猎作响,上书一个气势轩昂的“李”字,而牙旗下方,是他曾经亲手安置的固若金汤的御敌工事。

亲手督造固若金汤的防御,十多年的心血……

刘鄩缓缓别开眼,轻轻扯了下马缰,马儿在原地转了个圈,向大军驻扎的临时营寨奔去。

这一夜,注定无眠。刘鄩此番出征,身侧只带了两名随身的副将,眼下已用不着议事,独自坐在自己的寝帐内,闲来无事,无意将手伸向案头,才发现竟一本书都没带来,想想不禁觉着好笑,他竟将那些兵书战册,都留给了从不爱看书的蓁丫头。

刘鄩站起身,缓步踱出寝帐,转至后面的马厩捧了一捧黄豆添入石槽内,看着马儿凑过来吃食,伸手在它额上轻轻拍了拍。

马儿似明白他的意思,昂起头在他手掌心蹭了几下,鼻息中微热的水雾喷在他的掌心上,湿漉漉的。

刘鄩轻声道:“今日辰时,你又要同我上战场了,这一次与以往可有些不同呵。”

马儿低头认真地嚼着豆子,时不时含一口豆子在嘴里,抬头看一眼刘鄩,神情安然自若,与以往每次出征前并没什么两样。

刘鄩就这么站着,静静地看着马儿吃食,静静地站在宁静的军营里,不觉更辰暗淌,天边一线微明过后,渐渐就翻出了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