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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花见羞 > 第94章 绿竹青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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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踌躇如何开口央李嗣源还将自己遣回厨房时,突然有人由外将门缓缓推开,王蓁下意识向后闪开一步,抬眼见进来一位身着素青色贡缎长衫,面容清俊男子。

王蓁常日总见安重诲在李嗣源身侧,却并不认得他是哪位,此刻见他推门进来,虽知不是为自己而来,却是替她打破了眼下的这个僵局。

王蓁心里有点如获救星的激动,面上不自觉就对安重诲笑的格外嫣然。

安重诲却并不知晓书房中的这个场景是个什么局,推开门乍见王蓁立在门内,对着自己极其殷勤,又极其突兀地嫣然一笑。

承了这样的一枚笑靥,安重诲心中先是一骇又是一惊,一骇一惊之间下意识就缩回两步,踌躇间不敢贸然往里走。

安重诲行事一向谨慎,尤其在李嗣源身边,被明里暗里揩过不少便宜之后,就谨慎地有点魔怔。

谨慎的安重诲,面对着这样一个有点复杂又陌生的局面,先将王蓁上下打量一番,又看向端坐于窗前,晕墨写字的李嗣源。

瞧了半晌,没瞧出这二人有何不对劲的端倪,他才小心跨进房内,十分客气地对王蓁略点了下头,向李嗣源走了过去。

先前见安重诲推门而入,王蓁心头一喜,后见他又缩回去几步,王蓁心里又一惊,此刻见他总算彻底进来了,王蓁心下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才敢跟在安重诲身后向内走,最后小心侍立在他二人身侧的茶席旁边。

坐在李嗣源对面的茶席上,安重诲用银匙舀水调入端砚墨池,拿起墨条细细地研,顺带不着痕迹地,窥着对面的李嗣源。

李嗣源仍是素日那般清凌凌的安静神态,待笔上含的墨写尽了,将笔往青瓷大笔洗中一丢,扫了眼已经空的杯盏,淡淡道:“添茶。”

他这两个字一吐出来,对面的安重诲和旁边立着的王蓁皆是一愣,不由自主地相互对望一眼,四目之中尽是茫然。

按照安重诲对李嗣源的了解,他这样的语调,断不是指使自己添茶的,可房中除了他自己,便只剩下一个王蓁,于是下意识就向王蓁看过去。

王蓁方才因在紧要关头走了神,没听清李嗣源和春池的对话,所以并不知他究竟排自己个什么差事,如今见安重诲一进门便为他研磨,只当李嗣源是让他去添茶,便站着没动,此时却见他没添茶反而看向自己,心里越发一片茫然。

李嗣源话落见没动静,抬眸时,见安重诲和王蓁正两两对望,轻咳一声,最终将眸光落在王蓁身上。

王蓁转眼也正对上李嗣源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子,下意识就垂眸慌乱躲开,心下却已了然,刚才的那句“添茶”是跟自己说的。

眼见红泥小炉上正烹着一柄陶土烧制的小壶,王蓁便也没多想,上前拎起陶土小壶走至茶席前,向李嗣源手边的青瓷盏内便注了进去。

安重诲见她竟将陶壶内的水直接倒进李嗣源的茶盏,且盏内先前喝剩下的茶沫子都未虑净,不觉目瞪口呆又抬头看向王蓁,心道:嗣源究竟如何开罪了这位绝世美人?命美人添茶,美人竟直接拿洗盏水给他喝。

人长得美,果然底气十足,勇气可嘉!

感叹美人勇气可嘉的同时,安重诲忍不住暗察李嗣源,见他那对好看的长眉果然渐渐蹙起来。

安重诲先觉着挺有趣,此刻又忍不住替美人捏了把汗,给李嗣源喝洗盏水的这位美人,绝对是亘古第一人,以他素日对李嗣源品行的了解……安重诲不忍再往下想,默默地在心里为美人先祈祷一番。

等王蓁的茶斟完,李嗣源微蹙的眉心却早已舒展,又换回平日那副宁静模样,见王蓁正欲起身退向旁边,淡淡道:“这盏茶赏你了。”

果然!

安重诲不动声色地望向王蓁,眼中盛满悲悯。看美人这表情,人家分明就不会点茶之道,乃是真正的无心之过,他却好意思不依不饶。

王蓁身子还未动,咋闻李嗣源这句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地抬起眼,暗察李嗣源的表情。

见他神色平静安然,王蓁又低头看了眼他手边那盏自己亲手斟的热茶,觉着没什么,便端起来喝了。

王蓁喝完了茶,还没来得及放下茶盏,李嗣源已缓缓站起身,凉薄眼风扫了她一眼,声音比刚才冷了一成:“这茶盏赏你了!”说完,仍是不待她开口,他人已径自出门去了。

手里捧着那枚精致的瓷盏,回眸定定地看向李嗣源的背影,王蓁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既不高兴,那为何还要赏自己茶盏?

既受了赏赐,那自己要不要追出去道个谢?

王蓁心里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安重诲,看到此处时,有些于心不忍,见李嗣源已经出去,便道:“你不用谢他,只悄悄将这茶盏拿回去便是。”

听见安重诲的这个提点,没主意的王蓁心里很是感激,立刻向他道了声谢,转身出了书房。

王蓁捧着李嗣源刚赏的杯盏,站在书房门口左顾右盼,既不见李嗣源也不见春池,一时又有点不知所措。

看了会李嗣源写的字,安重诲从书房里出来,见王蓁仍立在廊下,手里仍捧着方才的那只杯盏,便道:“你先回去吧,嗣源每日此时必要练剑,用不着人伺候,你过了午时再来。”

王蓁心下又是一通感激,连声谢过,才往回走。

看着王蓁显得有些仓皇的背影,安重诲摇头一笑:这女子模样虽美,可心思简单直率到这个地步,若当真留在嗣源身边做事,难受的日子恐还在后头呢。

————

王蓁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那青瓷茶盏往桌上一放,捧起桌上瓷罐中凉的白开水狠狠灌了一通,才觉心里痛快不少。

“憋死啦!好端端的不让我回厨房,要是往后整日在书房做事,真要出人命了!”将身子往床上一倒头,王蓁顿觉周身骨节松散了不少。

一早上虽没做什么事,可王蓁就是觉着比烙了几百张饼还累的慌,许是神经绷的太紧,此时渐渐松弛下来,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