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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花见羞 > 第134章 鸨羽苞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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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名曰“知画”,是李府西北角上的单独院子,也是阖府唯一的一座,与李嗣源的云起居同住于檀园内的院子。

王蓁以前从未来过这个地方,所以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美的一处院子。

同别院的花树不同,知画斋内种着的,是种品类罕见的魅紫色香梅,此时正值绽放,大片紫梅如灿然流云,掩映着中央一处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

才行至近处,扑鼻一股融融异香,王蓁因病着鼻子不太好使,却也嗅得几分,不由略微一怔。

若妍瞧出王蓁神色惊讶,得意一笑:“这种梅花名为妙舞香妃,是极罕见的梅种。当年我们姑娘刚入府的时候,随将军去逛庙会,偶遇一个买花摊子上摆着一盆,只小小的一盆就要十五两银子,将军见姑娘喜欢就买了,回来摆在姑娘房里,结果没多久竟死了,姑娘十分伤心,将军心疼姑娘,在次年的春日,竟给姑娘种了一院子紫梅,听说只这一院子的梅树就花了整整三千两银子……”

王蓁边向内走,边默默地听着,脸上并没甚表情,心里却觉着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只为博美人一笑,李嗣源其实做了回冤大头。

她想起安先生曾给她讲过个烽火戏诸侯的故事,故事里的周幽王对爱妃褒姒也是这么一掷千金的宠法,好像后来并未落得个好结果。

王蓁其实有个旁的女子比不得的可贵之处,她虽从未有过钱,却天生对钱财不嗔不贪,也不知晓那些金簪珠玉罗裙霓裳对女子的重要,就连其天生美貌也没甚概念。

以至于她无法想象,她的这张脸,在数年之后掀起的巨大波澜,竟不输于当年幽王的烽火戏诸侯。

王蓁被人引入知画斋时,夏玉婵正倚在美人榻上,小口小口喝着一碗雪蛤燕窝粥,见她进来,只向旁边一个丫鬟递了眼色。

那小丫鬟接了眼色,立刻转身进里间去,片刻端出个花梨木的阴刻棋盘,上面摆着两个藤编的棋匣。

丫鬟将棋盘放在王蓁身侧的小几上时,夏玉婵轻声问道:“我听闻你性聪且强记,尤其能记棋局?”

说话时,夏玉婵美丽的眸子并没瞧王蓁,将手里喝了少半的燕窝粥递向一边,另有丫鬟立刻接了去。

王蓁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老实回道:“算不算强记属下并不知晓,记下棋局也不过是为伺候将军下棋方便罢了。”

夏玉婵闻言轻笑:“呵,你说出这样的话,世间之人岂不皆蠢如刍狗了,先摆一局吧。”

王蓁没再虚辞,在几边的绣墩上坐了,各抓一把黑白云子开始摆棋局,心里头却闷闷地琢磨:不过记了几盘棋,做什么这个也让摆,那个也让摆,莫非在自己之前,春池同这位夏姑娘都没见过将军下残局么?

王蓁棋局摆的认真,并不知此时歪在美人榻上的夏玉婵,正拿一对美目细细打量自己。

夏玉婵自然是会下棋的,研习李嗣源棋艺这么久,王蓁抬手刚摆出半局,她就晓得,那确是李嗣源的棋风不错。而她此番特地将王蓁唤来摆棋,其实也是因他。

李嗣源的嘴里向来难得听见夸谁,可自她回府,只在书房内短短数日,却听见他有意无意已提过王蓁几回,而这区区的几回,却足以引起夏玉婵的绝对重视。

但凡能入李嗣源法眼的,哪怕细小到一粒尘埃,都足以让夏玉婵倾尽全部精力去琢磨一番,只要她付出这所有的精力中,能换得他一个微微的侧目,那便值了。

夏玉婵心里深信一个道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甭管是治兵还是掠心。男人赢的是天下,女人赢的正是男人。

冬日天短,才过申时不久,日影就挪上了东窗,镂雕的花格洒进屋内,正印在王蓁的身上,微弱的光浮在她长而密的睫毛上,随着睫毛的眨动而跳跃,看上去眼角水汪汪的。

夏玉婵第一次仔细看这个身材瘦小的侍从,她发现她乍一看很好看,仔细看,竟越看越好看,就连她都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样好看的人在李嗣源身侧,幸而他是个男子。

夏玉婵心里犹自庆幸,就忘了王蓁眼下还是个病人,至日落西山前,竟令她一口气摆出十几副棋局。

太阳落山,寒气上升,窗外浓艳的梅香竟一阵阵扑进屋里,熏的王蓁脑仁两侧的太阳穴一下一下跳着疼,摆棋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直至一个小丫鬟走进来,说将军晚间被留在元帅府里用饭,夏玉婵才令人收了棋局。

脑子晕沉沉的王蓁,用灵台里仅剩的一线清明,终于弄明白,原来今日下午李嗣源并不在府里,夏玉婵才如此清闲地将自己唤来摆棋局。

命人将晚饭摆在侧厅的木隔里,夏玉婵并没立刻就放王蓁回去,而是隔着一扇琉璃大屏风,边吃饭,边啰里啰嗦地问了她许多在李嗣源身边伺候的琐事,直至天彻底黑透了,晚饭撤去又添了一盏茶,才放她出来。

出了知画斋的小院,王蓁觉得终于不用闻那样浓稠闷人的花香,头或许很快就不疼了,寻了条小路,急欲往宁和院赶。

冬日的夜风卷起碎雪迎面刮过来,打在脸上生疼,王蓁在暖屋子里坐了一下午,脑门上留着细毛汗就出了门,此时被冷风一吹,脑仁突然像针扎一样,身子软绵绵的,只觉着走了很长一段路,迷迷糊糊看见不远处有个大门,上头悬着两个四方的角灯。

王蓁此时的脑子已不中用,只凭着本能向那扇明亮的大门走过去,眼看快走近了,脚下突然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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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李克用兴致极好,留李嗣源和李存勖在府上用晚饭时,特地挖出一坛埋了多年梨花酿,李嗣源不忍扫了他的兴致,便也陪着喝了几盏,直至酉时飘起了细细的雪粒子,方才起身回府。

身上染了酒气,李嗣源并未像往常那样直接去书房,而是先回了云起居,打算洗个澡换身衣裳。

刚走到云起居门口,就看见赤饮从园子里跑过来,喉咙里呜呜咽咽地在他面前直转圈圈,最后用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焦急地将他望着。